内门弟子祁十藏身在出口处,左右看看无其他弟子在附近,方才带着身上一个灰扑扑的包裹,悄悄溜到外面的一个草丛里。
见果然无人发现,他干脆一鼓作气,踩着脚下灵气,瞬间来到仙剑宗外门,将手上的包裹放在地上,又四周看了看,才道:
“出来吧。”
话语一落,包裹之中火焰骤起,将灰布烧尽,一只通身闪烁绚丽火光的鸟雀从其中飞出,落在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之上。
待在树上站稳了身形,它便到处看了看,朝对面的祁十叫唤了一声。
祁十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问:
“你就是这把剑的剑灵吧。”
拖着火色长尾的鸟雀面无表情,勉强“吱”了一声当作应答。
据说在很久以前,修士中流传以剑契成仙之法。传言将动物在剑鼎之中炼成剑灵,再收服它们,与之结下剑契,修士便能在修行之路上事半功倍,甚至在无尽崖渡劫之时以剑灵的气运护体,抵消大半天雷之劫。
不过,这么多年来,修士界中竟无一人得以藉此道飞升,甚至还有不少修士造了杀孽,出现了将活人生生炼化成剑灵的例子。于是,以仙剑宗为首的修仙大宗便严令禁止此法,要门下弟子踏踏实实修行,以自身道行扛过雷劫。
为了以示区分,仙剑宗宗主遥云铎首先改口,将“修士界”改为“修真界”——一字之差,便让天下修士纷纷应从,舍弃了延续多年的祖宗之法,纷纷解除剑契,以自身力量飞升成仙。
如此一来,如何处理原先留在剑冢之中的剑灵们,便成了仙剑宗的一大难题。
宗门之内,以祁十师父张熙进为首的一批管事弟子们认为,尽管时过境迁,剑灵再无当日之用,却依然是仙剑宗称霸修真界的资本,不可轻易放手;而宗门内悬刃峰长老朱岚等一派,则觉得与其将剑灵关在剑冢之中,不如放它们自由,为宗门赢得绵延千年的美名。
两方各自有理,在宗门之内相持不下,宗主遥云铎至今尚未拿定主意,便任由前人留下的剑冢白白置于宗门之中,暂且放手不管。
内门的弟子一个比一个人精,于是在这个剑冢大开的日子里纷纷避嫌,远远躲开,生怕被别人误会对剑灵处置一时颇感兴趣,惹上麻烦。
祁十忤逆,虽身为张熙进弟子,却觉得师祖朱岚长老所言极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潜入剑冢之中,带出来一只剑灵放其自由。
此时此刻,祁十心中十分膨胀,觉得自己就是上天注定,来解救各位剑灵的英雄;不由得双手叉腰,朝眼前的火焰雀鸟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未曾想,剑灵并未为祁十这番大义凛然的言语打动半分。面对祁十这番自满的言语,它听后只甩了一个白眼,转身将尾巴朝向他,下一秒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留下祁十一个人在原地干瞪眼。
祁十:“……”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草丛之中,突然传出了几声“沙沙”轻响,传来了两道人声:
“怎么重新来一遍,祁十还是这么不聪明?”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骤然响起。
另外一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则道:“我去将剑冢破坏掉。”说着,她就像要从草丛中起身离开,踩着一地落叶往内门的方向而去。
“等等,”对方似乎将她拉住了,“你才从灵剑之中苏醒过来,还是省省力气吧。”
女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就让我去将张熙进解决了。他这么坚持要拦着剑冢不开,始终不是个办法。”
躲起来的两人根本就没想防备祁十,一字一句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祁十立刻警觉起来,往掌中集聚灵气,大喊道:
“是谁?”
闻言,草丛中又窸窣了几下,来人才终于从其中现身。一个红衣的女修士提着一柄铁剑从中走出;祁十仔细一看,对方的肩上似乎还背着一只黑乎乎“蜥蜴”,实在是一幅奇象。
“蜥蜴”一见祁十,便一下子从红衣修士的肩上跳到了他的脑袋上,自来熟地朝他搭话:
“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祁十被它这一下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将“蜥蜴”扔回红衣修士的怀中。他定睛一看,认出那条“蜥蜴”与传说中的恶龙妄渊有几分相似,愈加惊呼道:“……你们是到底谁?来仙剑宗外门做什么?”
祁十这一问,反倒齐齐问住了李染华和妄渊。他们相对望了一阵,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自从那天李染华在无尽崖崖底朝白色光团许完愿之后,她身上的气运和修为统统归零,变回了一把普通的灵剑。剑灵沉睡其中,与在剑冢之中的染华剑状态无二。
幸好,李染华改变了世间规则,气运变得对于修士而言不再重要,逐渐从修士界——现在应当是修真界——之中回到无尽崖底下,让身为剑灵的她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无尽崖上,恶龙妄渊被徐子秀所诛杀的故事并没有发生,存活的妄渊便在染华剑剑灵沉睡在崖底时盘旋左右,保护其不受前来继续“诛杀恶龙大业”的修士们的侵扰。
李染华这一睡,就睡了将近五百年之久。
她苏醒过来的时候,恰好与之前谢夜寒在剑冢将她唤醒的年份相同。
只是此时处境与那时早已改变不少。
这一次,传闻中与妄渊战死在无尽崖上的徐子秀并没有死,却也不知所踪,或许是躲在哪个角落闭关修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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