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着树上的叶子,每揪下来一片,便当作是这些罪魁祸首的人头,恨声道“早知会这样,我宁可劝主人早些去无垠之海,就算没了心,也好过生死不明地躺着”
舒瑶站在风雪中,鼻尖冻得通红,失魂落魄道“谢姮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吗”
凌云子叹息一声,撑伞来到她身边,揉了揉女儿的发顶,“你是谢姮的朋友,她自是愿意护着你,但不全是因为你,在她心里,这个天下也需要守护。”
或许他从前,并不了解这位谢姮长老,可目睹了这么多事,如今再想来,凌云子只剩唏嘘愧疚。
凌云子道“瑶儿,为父从前错怪了你,谢姮,的确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她不止是你的恩人,亦是我太玄仙宗的恩人,整个天下的恩人。”
多余的话,说了也无用。
现在大家只能祈祷谢姮平安。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无汲殿紧闭的大门才打开,云渺子功力耗费过度,再次走出时,满头银丝已占大半,面容更显萧瑟苍老,聂云袖连忙上前搀着他,焦急问道“师尊,谢姮她”
云渺子摆摆手,摇头道“心脉是护住了,应该不久就会醒来。”
众人还未来得及送一口气,便又听云渺子道“只是情况还是有些不太妙,到底如何,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云渺子也没见过谢姮这样的情况。
所有的伤势加在一起,再加上体内那颗心自带的禁制,元神有了裂痕,每一点,都是在威胁她的性命。
“莫怪我说话难听,只怕还是活不久了”
云渺子的话散落在呜咽的北风中,拂袖而去,背影亦是苍老佝偻了几分。
众人刚刚展露的笑意,便都僵在了脸上。
他们从各自的眼睛里,都到了清晰的恸意,隐隐已有哭声传来。
寒冬呼出的气在风中结成霜,染白了如雪眉睫。
这个冬夜,如此之冷。
冬日最后的一场大雪,掩盖了厮杀过后的血腥气,冲刷走了一切生与死。
天地之间,一片清朗。
第一朵春花绽开时,舒瑶抱着怀里的小雪鸮,沿着山路采集,做了个精致漂亮的花环。
她跟白羲说“谢姮戴的话,一定是很好的。”
白羲颓靡地趴在舒瑶怀里,舒瑶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回到无汲殿去,把花环放在谢姮床头,摸着谢姮日渐枯萎泛黄的长发,抽噎着道“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又回太玄宗了,让你又找不着我。”
舒瑶在说气话,说了一半又突然想起,上次就是因为她的离开,才让谢姮孤立无援地蒙冤,又连忙握着她的手道“算了算了,我这次哪也不去,只是你可不可以,醒来我”
齐阚后来派人把谢姮断裂的思邪剑寻来,让天下最好的铸剑师接好,重新放在了谢姮床头。
聂云袖每日都过来诊脉,只是每次诊脉过后,她都会一言不发地离去。
谢涔之在眼里。
他每夜都坐在床边,白日他们一波一波地来,夜里便只有他一个人陪着她。
一开始他以为她回心转意,肯重新接受他的真心,为此,不修无情道也无所谓了,他的心已经彻底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只是如今,他又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根本不是回心转意,只是来诀别的,是么”他抬手,拢着她鬓边的黑发,眼睛里满是血丝,“做完最后的事了,便再也没有牵挂了,你就算要走,也不肯带着千丝万缕的羁绊离去,要走得干干净净,再无牵扯。”
“即使为此而死,你也毫不犹豫。”
谢涔之抿紧了唇,说到此,望着她的眼里恨交加。
又是恨她的无情割舍,又是她无法自抑。
阿姮倔强的性子,他最是了解。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纵使拒绝无数次,为此冷眼相待,她仍旧一腔热枕,让他动摇心神。
她不再喜欢他了,便是到死,她也不曾再对他露出温柔含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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