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盈,你错了。”
“我人生之所以荣耀,并非因为我是谁的夫人,而是因为我本就有光华。我不做菟丝花,我只会成为参天大树。”
什么树啊花的,甜盈不太懂,但她却明白:“姑娘不甘心困在这后宅之中,想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姑娘亦不甘愿循规蹈矩相夫教子,您只想过好短暂的这一生,活出您的天地。”
“算是吧。”扶云卿笑着掐了掐甜盈水润的脸蛋,“悟性不算太差。”
“打小与姑娘作伴,跟了姑娘十年之久,奴婢哪能没有半点悟性呢?”
主仆二人正聊着,扶云卿忽然想到:“子珩这几日如何了?”
甜盈沉默了下,随后才叹气道:“老爷死讯传回那日,二公子便伤心昏厥、重病不起,您去探望了好几回。今日听清竹院那边传话,说是又闹了一回高烧,烧得正糊涂。”
“情况不是很好,我得去看看。”扶云卿忙着处置何婉婉那贱妇,倒是忙昏了头,有些天没去看子珩了。
甜盈瞧着窗外越发密的雨雪,忧心道:“天黑路滑,您这些日子处理老爷丧事,守灵、下葬、立碑,样样亲力亲为,实在太累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扶云卿瞧着院子里昏暗,细密的雨雪点子像打在心上一样,没来由地不安稳:“总归是要去看看才放心。”
如今她在这世上,只有弟弟扶子珩一个血脉至亲。
四年前扶子珩和母亲同去山中寺庙祈福,却遇匪患摔下悬崖,断了双腿,已卧床四年,又突闻父亲噩耗……如今竟病成了这样!
祖母素日里偏袒二伯父,也不知她给子珩安排的医师到底如何。
扶云卿起了个防备之心,深夜赶去了清竹院。
寒夜小雨,院内灯火恍惚,隐约飘来几丝药味。
扶云卿在廊下收了油纸伞,沥了水,便看见东耳房的值夜小厮正烤着火打盹儿,西厢房的油灯虽亮着,医师却在里面睡得鼾声连天。
她秀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推门而入,刺鼻药味熏得她脑袋发晕。
前世子珩便是这样缠绵病榻五年后撒手人寰。
病榻上,扶子珩不过十六,面相生得极其英俊儒雅,八尺身量却瘦得皮包骨头,盖着又厚又重的棕黑被褥。
扶云卿心疼地坐在床桓处,握着扶子珩冰冷瘦弱的手,轻轻唤道:“子珩……子珩……阿姐来了。”
“子珩……”
许久之后,病弱少年奄奄一息道:“阿……姐……”
不知是疼得还是病的,扶子珩一双俊眸里含着泪水,有些哽咽:“阿姐……父亲丧事一事……辛苦你操劳……子珩没能出力,深感愧疚……”
扶云卿眼眶酸涩:“从前你练骑射,从马背摔下来多少回,再苦再累不曾见你哭过,如今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唤医师?你房中伺候的人去了哪里?”
她说到一半,起身去摸他额头:“你这是起了高热!”
“阿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扶云卿忧心忡忡,轻轻掀开他被褥,扶子珩想要阻拦,却抵不住她的力气,终于妥协。
只见穿着汗褂小衣的少年,前胸后背长满褥疮,瘫痪的双腿更是生了腐肉!
她瞬间一怒,好啊,果然是她的好祖母。
扶云卿当即喝道:“甜盈。”
甜盈也心中来气,当即点头,去井中舀了一盆刺骨冰水,直接将医师和值夜小厮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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