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侧的盛屿散了袖扣才端起酒杯,微微倾身听着赵允升的客套话。
两个男人拉近距离的寒暄将佟言夹在了中间,留给他的空间局促狭小,空气中新添的沉木香缓缓塞住了胸口。佟言望了一眼冷气的出风口,拴在百叶上红布条依旧招展,他却觉得热。
几不可查向后倾身,佟言避开了不经意压过来的盛屿,后脊靠在玫瑰花色的椅背上,用手又勾了一下遮羞的餐台布。
赵允升一堆的恭维话只换了一个低沉的“嗯”,那声音离得极近,佟言听在耳中,手里的酒晃了一下。
杯中的波纹未平,他的肩膀又被轻轻一碰,赵允升笑着催促:“佟言你说句话。”
浓密的睫毛一直半垂着,此时的佟言看起来有些无礼。
刻意调整的视线,避过了锋利的相貌,落在盛屿的喉下,佟言看到他凸起喉结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跟随着呼吸的频率浅浅地滑动。
心波一颤,桌子下搭叠的小腿用力回勾,目光只得再次向下,落在衬衫的水晶扣上。
“盛总,敬您。”
佟言举起杯子,轻轻与盛屿碰了一下。他不懂酒桌上的规矩,碰杯之前,手被赵允升悄悄压了半寸,没有高过盛屿的杯子。
盛屿倒像并不在意这些,杯子磕在一起时不知有意还是无心,也压了半寸,杯沿儿碰了杯沿儿,荡起的酒花都混在了一起。
直到最后,佟言也没直视盛屿一眼。
白酒辛辣,一线烧喉。
佟言轻咳了两声,赵允升体贴地为他换了热茶。味道奇怪的花茶也压不住那道从喉咙烧起来的火线,口中的辛辣连着身体中的热,佟言觉得难堪,更觉得对不住赵允升。
赵允升是佟言的恋人,这身份是半日前新贴上去的,三角梅树下赵允升表白的声音还没散,转头他就将佟言拉上了酒桌。
“你别生气,盛屿是我的大客户,今年我公司是否能完成业绩可都指他了,我请他来海岛玩,就是想早点促成彼此的合作。”赵允升悄悄与佟言咬耳朵,“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定情之旅’,但合作的事也迫在眉睫,你这么好,自然能理解是不是?”
赵允升与佟言认识快小十年,知道佟言这人面子冷,其实却是团棉花,只要不十分过分,怎么揉捏都行。
“你帮我陪他多喝几杯,热情一点。”
出乎赵允升意料,佟言这回直接拒绝了,他撂了杯子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盥洗室的镜子上溅上了不少水珠子。
佟言在脸上淋了冷水,手臂撑着琉璃台慢慢起身,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似乎有些陌生。
怎么了?他问自己,又不是盘丝洞里的蜘蛛,一个男人而已,何至失控成这样?他低头看看自己紧并的双腿,裤料垂坠,已经没什么痕迹,但身体里让人羞恼的燥意却依旧不减,他向脸上又砸了捧水,对着镜子里的人冷冷地骂道:“渣男”。
折返的佟言没有回到包房,而是顺着狭长的走廊一路行至最后,推开了餐厅的后门。
涛声轰隆而至,从海角喧嚣而来,砸入耳中。深海中除了遥远的灯塔,只能依稀看清翻滚的白浪。两三米开外的崖石上立着“游客止步”的警示牌,据说曾有人在这里跳海,也有人说海边开得格外艳丽的萱草全因尸骨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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