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距龙泽希的新办公楼很近,步行只需十分钟。龙泽希想这样的运动对他有益。这天早晨天气晴朗,空气清冽。他肩上背着皮包、手臂下夹着多层档案夹沿街人行道前行,在第九街南转经过探案局。
他即将为一起毒贩斗殴致死的普通案件出庭作证。在三楼意外地看见法庭门口聚集着十几名记者时,他还以为小小排错了日程,因为龙泽希从未遇到过记者在法庭等候他的情形。
一见到龙泽希记者们便立刻冲了过来,摄像机和麦克风一拥而上,镁光灯随之亮起。他先是错愕,继而万分恼火。
“泽希医生,你如何回复嘉莉的信?”第六频道的一名记者问。
“不予置评。”龙泽希边说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召唤他来为这起案件作证的检察官。
“对于她指称的共谋论点呢?”
“你和你探案局的搭档共谋?”
“是东方曜曜吗?”
“你的外甥女有什么反应?”
龙泽希从一个摄影记者身边走过,神经如电线走火般嘶嘶作响,心脏狂跳不止。龙泽希把自己关进狭小密封、没有窗户的证人室里,往木椅上一坐,感觉自己像只愚蠢的困兽,竟迟钝得对嘉莉给媒体写信后极可能出现的这种情况没有丝毫预料。他打开档案夹,开始温习大叠报告书和图表,在脑中勾勒枪弹射入点和射出点,以及致命的关键。龙泽希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待了近半小时,直到检察官终于找到我。简短讨论了几分钟后,他坐上证人席。
要是没有这次作证,刚才走廓里的一幕便不会生。不久他抛开了自我,完全融入到这粧单纯的暴力案件里。
“泽希医生,”多年来一直与他对立的辩护律师金喻言开口了,“你在这个法庭里作过多少次证人了?”
“抗议。”检察官说。
“抗议无效。”鲍法官说。他一向支持。
“我没有详细统计过次数。”龙泽希回答。
“可以给出个大概数字吧?十几次?过一百次?一百万次?”
“过一百次。”龙泽希说,感到他杀气腾腾。
“你在陪审团和法官面前说的都是事实吗?”金喻言缓缓踱步,红润的脸上写满虔诚,双手背在身后。
“我说的都是事实。”龙泽希回答。
“你并不认为和调査局探员过分亲切是不当行为,对吧,泽希医生?”
“抗议!”检察官站了起来。
“抗议成立,”法官咄咄瞪视着金喻言说,“请说重点,金喻言先生。”
“法官大人,我想说的重点是利益冲突。众所周知,泽希医生和至少一名共事的执法人员有亲密关系,而且运用对执法机关——包括探案局和烟酒枪械管制局——的影响力庇护她的外甥女。”
“抗议!”
“抗议无效。请说重点,金喻言先生。”法官拿起水杯猛灌几口。
“谢谢法官大人,”金喻言顺从地说,“我想阐明的是一套老掉牙的权力滥用模式。”
陪审席上的位名流端坐着,来回望着金喻言和龙泽希,像在观赏网球比赛。有几个人皱着眉头,一人在剔指甲,还有一个似乎快睡着了。
“泽希医生,难道你没有试图操控局面以符合你自身利益需求?”
“抗议!企图扰乱证人!”
“驳回,”法官说,“泽希医生,请回答问题。”
“没有,我绝没有这么做。”龙泽希注视着陪审团,平静地说。
金喻言从他那位十九岁的被告客户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纸,“今天的报道,”金喻言快念道,“多年来你一直在操控执法机关……”
“法官大人!抗议!这实在太不道德了!”
“驳回。”法官冷冷地说。
“这里白纸黑字写明你和调査局共谋,企图将一个无辜的女人送上电椅!”金喻言走向陪审团,站在他们面前抖动手中的报纸复印件。
“天啊,法官大人!”检察官大喊,他的套装上衣被汗水浸透了。
“金喻言先生,现在开始进行交叉询问。”鲍法官对身材圆胖、脖子粗短的金喻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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