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离开的后劲比她想象得更猛烈,她第一次感觉到生不如死,心像被切断动脉,只靠和他在一起的片段支撑。
又过了半个月,元旦就在眼前。
陶家老宅依旧像匍匐在深山里的冬眠巨兽,安静到可怕。
每次蒋南从大门走出去就像虎口逃生,归来时又像赴死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她深知寄人篱下的痛苦,陶思远母子虽然落魄了,但在她面前依旧高不可攀。
当她拿出离婚协议时,陶思远慢悠悠地拿出殷凤娇借走的欠条,轻飘飘地在她眼前晃,脸上是愚弄的笑意,“南南,你别想跑,要死我们一起死。”
谷雨芬也闭门不出,相交甚好的太太们全都一致的断了联系,她挫败到顶点,要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要么在一楼大发脾气。
蒋南小心躲避越来越频繁的怒火,有时甚至躲进佣人房间,和同样躲着的佣人面面相觑。
元旦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老宅灯火通明,桌子上摆了一大桌子菜,从下午三点摆到零点,门静静的,门外的喧嚣和门里的死寂,就像两个世界。
蒋南躲在卧室,门外是谷雨芬不大不小的通话声。
陶国强已经与她断了联系,她只能打给沈小琪。沈小琪怀孕四个月了,据说不能太久打电话,会疲惫。
谷雨芬也只有在给她打电话时才恢复优雅,慢声细语关心她身体情况,又提出包点饺子送过去,陶国强素来爱吃她亲手包的。
大概是沈小琪拒绝了,谷雨芬的语气马上变得挫败,没说几句又匆匆挂了电话。
按惯例,谷雨芬会大发脾气,可今天,却长久的沉默。
蒋南推开门,掂着脚往楼下走。
灯火通明,照亮每一个角落。水晶灯的投影铺满天花板,雕花木质沙发闪着光,每一块玻璃都擦的透亮,就连地板都一尘不染。
这都是为一家人团聚准备的。
可惜落了空。
谷雨芬坐在餐桌旁,垂头,侧脸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蒋南环视四周,陶思远不在,应该是和店里员工聚餐去了,每年元旦都会这样。
“妈,你吃点东西。”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感觉谷雨芬身上有了殷凤娇的影子,都是短短时间迅速衰老,更瘦了,原本挺直的后背也变得佝偻。
谷雨芬深深长叹,眼角堆着细纹,她空洞地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怔怔地说:“你爸不要我了。”
蒋南按住她的肩,那里没有肉,都是硌手的骨头,她想,被抛弃的人都是这么痛苦的吗?
那周杨呢?
他也是这样吗?
她一时没办法接受,有些急迫地说:“他不要你了,你就恨他。”
“我没法恨他。”
谷雨芬满脸疲惫,再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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