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进府十几日以来她一直都未见过元颢,再过些日子便是他生辰,又怕擅自出府会惹其厌弃,此刻总算是有个好借口了,连声音都透露着几分欣喜:“施粥?我也可以去?”
夏云冉目光真挚:“这是自然了,这可是陛下拨给王爷的差事,午时回府方才问了我意见,说府内除了姜氏快要临产其余人都去,可陆姐姐偏说头痛,这般辛苦的事情便落到我头上了,我原也不想,便推脱年轻不抗事,可架不住王爷非叫我去!”
兰翘努嘴心中长叹:二小姐这话还不明摆着吗?她虽是平妻,可在吴王眼里她便是当家主母,执掌中馈,她哪里是叫小姐去施粥的,这分明就是来显摆的。
“好!那明日我们如何去?”
夏云冉本就是偶然提一嘴炫耀炫耀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没成想她这位姐姐当真要去,想着夏云蘅去了能见到自己当家主母,意气风发的样子遂兴高采烈地应了。
“这如何去姐姐就莫要操心了,只管在家耐心等着,明日妹妹自叫人来接!”
夏云冉以手轻附云鬓,扭着腰走了。
兰翘瞧见夏云冉走了,才气得一跺脚:“小姐瞧二小姐那副得意的模样!左右府里无人咱们就把竹雪和白芷都接来又如何了?”
兰翘母亲是夏相府主母的陪嫁,她年龄比夏云蘅要大些,在她身边也是掌事的姑姑,可偏自家小姐是妾,只能带一个女使,现下瞧见便是连琼枝和冻蕊都穿得比她体面自然心里不好受。
夏云蘅却还是淡淡的,脸上不出什么涟漪:“兰翘,你说我明日穿什么衣服好?”
“粉色罢,侧夫人穿粉色好,又是去佛寺施粥颜色还是清丽些好,那些病患着也不眼馋。”
“可王爷喜欢青色,他的衣衫多是青色的,你说我穿青色可好?”
兰翘见夏云蘅终于把心思放在了王爷身上,心中宽慰,当下笑道:“自然是好的,侧夫人年轻穿什么衣裳都跟花儿似得娇艳,您自个儿开心就好。”
第二日一早夏云蘅方才起床,就听见二门来报说琼枝来接她去报恩寺施粥。当下快快收拾,只怕耽搁了施粥的时辰。
报恩寺她在闺阁时她也经常同云冉一道逛过,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什么热闹非凡人影窜动的景象没见过,原先寺庙入口处有两株千年古柏矗立两侧,如同两位古老守护者,默默守护着这座皇家寺庙,可如今瞧着却是叫人烧了一半,这盛夏时节灰突突、黑漆漆的一片,也未见几片绿色的叶子,夏云蘅心中直道惋惜。
马车停下,夏云蘅由琼枝和兰翘二人搀着下了马车。才见寺门前一衣着华丽女子侧头回眸,叽叽呱呱,说笑不觉,不是夏云冉还能有谁?
行动间可见她白皙手腕之上带着金色手镯,云鬓之上雀形金钗闪着光华,身上明珠闪闪,珊瑚和珠宝点缀其间,有风拂过,丝罗衣襟随风摇曳,轻薄纱裙金芒若隐若现,真真是“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夏云蘅蹙眉心中长叹:她这个妹妹果真只长年龄不长脑子。
兰翘嗤笑出声:“吴王妃怕是一宿没睡,琢磨着将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了罢!”
在前引路的琼枝兀自回头瞧了眼。
“兰翘!去娶件衣裳过来。”夏云蘅面色严肃沉声说道。
兰翘扁扁嘴,径自去取了。
夏云蘅为何生气兰翘是明白的,即便夏云冉已经出嫁,可到底还是夏家女儿,她们今日是来为受苦的百姓们施粥,可夏云冉却穿成那种模样,到底丢的还是夏家的脸面。
“冻蕊方才可瞧见了?许多人见我这身衣裳都羡慕地移不开眼呐!”夏云冉抬手轻抚云鬓,雀形金钗流速珠翠晃动,夏云蘅揉了揉眼角走上前:“妹妹来得这般早。”
夏云冉娇声巧笑迎上前握住夏云蘅的手,轻轻拍了拍:“嗐!我哪里有姐姐这般好福气?便是三更天就起了理事,姐姐瞧我这眼下乌青,这般劳心神的事情日后谁干谁干,左右我是不管了,当个甩手掌柜多畅快?”
夏云蘅讪讪笑了,稍稍侧目:“妹妹这身衣裳倒是美丽动人。”
夏云冉面露喜色,摊开手转了两圈:“王爷说光身上的夜明珠便可值千金,可我却觉得小了些,姐姐瞧着呐?”
见她这副神气模样,夏云蘅不想扫兴,可报恩寺内晨钟已响,夏云冉被唬了一跳,眉头一拧,张嘴便要骂,夏云蘅忙将她拉倒一边轻声劝慰:“好妹妹,你听姐姐一句话,你这身衣裳美则美矣,可惜今天这样的日子不适合。”
“怎会不合适?我是特意选了今日来穿的。”夏云冉打量着夏云蘅那身粉色衣衫,不自觉笑了:“还是姐姐觉得我们姐妹实在相差太大,心中不自在才叫我去换衣裳的?”
“妹妹!今日我们来是为被隔离在报恩寺的病患们施粥,这是时疫,估摸着里头那些百姓每家都有丢了性命的,你做这般打扮可不是叫人扎心?这会子吴王还未过来,你还是悄悄寻衣裳换下罢!”
夏云冉愣怔半晌,自从嫁给元澈之后,已经很久未跟人她如此分析利弊了。
昨夜王爷又宿在了姜氏那个小贱人的院子里头,她心里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三更不到便起了,配了一夜的衣裳,只想今日见到王爷能让王爷多两眼,却是一丁点都未想到报恩寺内的那些病患。
一听这些,琼枝和冻蕊也惊得一身冷汗,还好此刻王爷还未到。一阵暖风吹过,三伏天里夏云冉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是真慌了神,脸色煞白,红唇半启,笑容僵在唇角,回神忙紧紧抓住夏云蘅的手:“好姐姐,你那边可有换洗的衣裳,借我穿穿罢!”
夏云蘅松了口气,自家妹妹虽大大咧咧,但总归还是肯听她一句话的,当下安抚道:“妹妹莫慌,我那里有备下一套,你随兰翘去换便是,我在此处等你。”
闲来无事,夏云蘅便细细打量着这座古朴的皇家寺院,佛寺门前,除却先前那两颗被烧坏的前年古柏外,还栽了许多翠竹,远远去是一片清幽宁静之景。门前石阶平整光滑,仿佛历经了无数人虔诚的步履,每一块石头都承载着岁月的沧桑,石阶两旁,石狮威武雄壮,守护着佛寺的安宁。
忽然,一青衣女子闪过眼前,她转头向身边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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