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44章（第2页）

也许就是我一定要让他离开的那一天。

我一直都知道他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他很复杂，但奇怪的是每次在我评价他复杂的时候，又有无数他很简单的回忆不停从我眼前闪过，但我确信我们之间早就跳过了什么因爱生恨这种要死要活的感情曲折，因为我们根本没时间想怎么死，在这样的前提下，一切都可以冷淡处理。

所以我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他怎么能突然出现。

我看了一眼德怀特，我发现他看到了卡尔——是了，他那样警惕的人，不可能不知觉的，但他不出声地扫过我，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猛地意识到，这时的德怀特，已经悄无声息的叛变了。

我无法自控地突然站起来，却被麦克狠狠抓住手腕，他问我：“你干什么去？”

答案就在眼前。

“他在那儿，我不可能假装没看见。”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我只能幅度很浅地用力挣脱了几下手腕，但我其实非常希望麦克能够放手，卡尔站在那儿实在很危险，多一秒钟都有可能被人发现，可他到现在还没走，他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

而我也刚好，有些话想要对他说。

……

【tbc】

我伏着身体穿过一旁低矮又密实的灌木丛，避人耳目地来到卡尔面前，我回了一次头，看到麦克已经避开了视线，为了不暴露我的行踪，他出神地看着另一边，脸上表情竟有些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咬咬牙不去管他，钻出灌木丛时，正看到卡尔半蹲着身子在等着我。

“我听到枪声跟着来的。”还没等我问，他就这样平静地解答了我的困惑。

“但这也太冒险了…”我边说边站起来，跟着他往密林深处走。

他一个人走得很快，途中也没有和我说上半句话，只是最后停在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相对安全的地方，他才决定转身面对我，但他仍旧没有开口。

我绝对能理解他不愿意开口的原因，总结起来就是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明明有特别想告诉他的事，救世军的生活，我经历过的痛苦——但是真正到了他面前，却又想到，这些到底有什么重要？自己到底想要让对方知道些什么？

有些话说与不说根本没差别，或者说出来只能让自己比现在还要难堪一些罢了。

但我又不忍心他冒着危险出现，最后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我知道自己本可以不用再为他考虑的，可我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试想他的心情，他的心境，我看到他皱眉心脏就会隐痛，我看到他露出那么一点微笑才会觉得我来到的这个世界存在意义，我有时候不愿意我和他这份意料之外的感情在末世之中还要让他不开心，因为那样让我像一个笨蛋，我知道自己本来就已经毫无用处了。

于是我试图缓解尴尬，开口问：“亚历山大都还好么？”

他仍是紧锁眉头，却僵硬地吐出两个字：“很好。”

其实这个问题也真够糟糕的，我懊恼了一下，亚历山大怎么会好呢？那里已经被救世军压迫得几乎暗无天日，这些我明明都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

我跟着叹了口气，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

那是我悄悄用点数换的，用刷了一晚卡车轮胎的点数交换的，在救世军基地一切都需要点数，该死的点数，稍不留意就会没有饭吃，那里除了可以自由外出的救世军，其他人都只能挣扎在温饱线上，尼根说这总比挣扎在生死线上要好，他其实说的没错，但我有时候仍然会觉得一切本不该这样，可现在应该哪样？我又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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