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08章（第1页）

她点头道：&ldo;电话留言的灯亮着，我看了号码，应该是……应该是小弟弟的爸爸。&rdo;&ldo;不管他，明天再说，今天我们都累了。&rdo;我冲她笑了一下，&ldo;夜里你会不会想念外婆?&rdo;她也对我笑笑，&ldo;夜里你会不会想念小弟弟?&rdo;于是我说：&ldo;那么你过来和我一起睡?&rdo;她说：&ldo;好的。&rdo;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种只有小女孩才会有的，水果的气息。一片漆黑之中，她翻身的时候把被子弄得&ldo;沙沙&rdo;响，那种像睡在落叶堆或者稻草堆上的感觉更是在提醒我，秋天到了。&ldo;姑姑。&rdo;我看不见她的脸的时候，她的声音更是清澈动人，&ldo;你和冷杉哥哥吵架了吧?&rdo;&ldo;是。&rdo;我简单地回答，是因为我没什么力气再撒谎了。&ldo;你们俩，将来会结婚吗?&rdo;她的语气充满了兴奋。&ldo;怎么可能?&rdo;我淡淡地笑。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可能，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明白的，&ldo;你呢雪碧，&rdo;我试着转移话题，&ldo;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rdo;&ldo;我……&rdo;她在很认真地思考，&ldo;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喜欢过我们班一个坐我后面的男生。可是后来放暑假了，再开学上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的座位换开了，我就不怎么喜欢他了。&rdo;黑夜里我的笑声听上去格外由衷，&ldo;真遗憾。&rdo;&ldo;不过，&rdo;她继续一本正经，&ldo;我现在倒是想好了，我以后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rdo;&ldo;说来听听。&rdo;&ldo;我……&rdo;我能从那个语气微妙地变化了的声音里，替她感觉出来脸上那一阵羞涩，&ldo;我想要一个西决叔叔那样的男朋友……&rdo;听到片刻的沉寂，小姑娘顿时紧张了起来，&ldo;我不是说我喜欢西决叔叔哦，不是，我就是说，我想要他那样的人，我觉得，我觉得他好。&rdo;我非常认真地说：&ldo;好眼光。&rdo;我知道她把脸埋在了枕头里面，因为悄悄的笑声是从棉布里面传出来的。可是突然之间，她自己转换了话题，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比，完全听不出刚刚才笑过。&ldo;姑姑，我想外婆了，就在刚才，突然一下子。就好像有人推了我一把。&rdo;我对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臂，&ldo;过来。&rdo;她像只小动物那样钻了过来，温热的呼吸暖暖地吹拂着我胳膊下面那块柔软的皮肤，很痒。&ldo;我知道这很难熬。&rdo;我一边摸着她柔软的、长长的头发，‐边对她说，&ldo;忍一忍，最后都会习惯的。&rdo;&ldo;其实我刚刚来龙城的时候，&rdo;她的语气里有种迷茫，&ldo;晚上一个人睡觉，也会有点儿想念外婆，可是吧，那个时候，我想念外婆的时候就可以跟自己说，外婆很好，住在养老院里面。我确切地知道外婆在什么地方，想她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但是现在，我想她，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rdo;明白，就是因为这样，想念才变成了惶恐。&ldo;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的。&rdo;我搂紧她，凑在她耳边说，&ldo;我告诉你一件事算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外婆的骨灰盒现在不是放在那个小房间里么?其实，我的奶奶也在那里面。她和你的外婆一样，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雪碧，这真的是秘密，你不能说的‐‐因为在这个家里，除了我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他们都以为我奶奶的骨灰埋在墓地里面，可其实在下葬那天，我偷偷把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换了。我不是故意要做坏事，因为我知道奶奶她不愿意葬在那个地方，我以后要找机会把她葬回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可是我没办法让这个家里的人相信我。你懂吗?&rdo;&ldo;ol……&rdo;她赞叹着。&ldo;所以，现在，雪碧，你就这么想吧，你的外婆和我的奶奶在一起。这样想，是不是你就能好受一点儿，外婆似乎是有了个去处，对不对?&rdo;她点头，发丝蹭着我的身体，后来，她就睡着了。我想，我也应该是睡着了。奶奶弥留的时候，爷爷拄着一根拐杖，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他召集他的儿子们一起开会，我记得那天，守在奶奶床边的，是三婶和当时读中学的我。关于墓地的讨论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爷爷说，老家的坟地终于派上了用场‐‐就是按照两个人的大小准备的，现在是奶奶，过几年，就是他，一切都非常合理。他们已经开始商讨细节了。这个时候，点滴快要打完，三婶起来去叫护士，非常自然地，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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