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63章（第1页）

知道秘密的人终究会死，可是三叔决定让秘密活下去，于是，他选择了我。&ldo;我还以为，&rdo;僵硬的微笑让我的脸颊感到一点儿怪异的痒，&ldo;我一直以为，我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但是，但是，居然是西决，开什么玩笑啊。&rdo;&ldo;那都是你爸爸乱说，&rdo;三叔毋庸置疑地挥了一下手臂，&ldo;他没事找事，他需要个借口整你妈妈‐‐你怎么可能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你不知道，你小的时候长得和你姑姑一模一样，是，你们有个姑姑，是我的妹妹，你小叔的姐姐，可惜她只活了八岁……我是想说，直到八岁，你都特别像她，你是长大了以后才越来越像你妈妈‐‐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东霓，孩子哭了……&rdo;我如梦初醒地跳起来。觉得脑子里异常地清醒，清醒到周遭的所有事物都在不动声色地发出一种微小的振动的声音。&ldo;三叔，&rdo;走到卧室的门口问我突然回过头，&ldo;你这么相信我，那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rdo;我费力地笑笑，&ldo;不过我现在不说。我要等你的身体没问题了再告诉你，不管是确诊没事，还是手术以后，反正三叔，你记得，你得加油，医生要你怎么治你都要听话‐‐你还没有听我的故事呢。&rdo;没有来得及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就转过身去，用最后一点儿力气和精神撑着自己讲完最后一句正常的话，&ldo;不早了，三叔我送你回家吧，然后我就要去店里了。&rdo;跟着我走到房间，把门关在身后，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像一跟崩断了的弦，还知道自己泪如雨下。你傻不傻，西决。蠢货，西决。谢谢你，西决，谢谢。chapter11美美那几天我只要醒着，就在店里。从开张，到打烊‐‐有时候我把郑成功也带来，因为三叔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只有打开他的胃，医生才能判断那片阴影究竟是否凶险，所以这种时候我不想再让三婶为了我的事情操心了。我可以把他的学步车固定在吧台后面的一角‐‐反正他也学不会走路，最多只是勉强站立一下而已，给他一个玩意儿，有时候是赠送给顾客的钥匙链，有时候是一个空了的放糖的小铁盒，他都能津津有味地玩上好半天。我坐在高脚凳上面静静地俯视他，总会突然觉得他是一株隐藏在灯光森林里的小蘑菇，完全看不见吧台的城墙后面那些晃动着的脸，客人们的笑声或者低语对他而言不过是刮过头顶的风。我知道茜茜她们这两天很不舒服，我从早到晚都在那里戳着，让她们不好溜号，其实她们多虑了，因为我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神志根本就是涣散的。我只是想尽量减去三叔家的次数，我不想看见西决。但事情总是这样的，怕什么就来什么。有天夜里，他一个人来了，隔着吧台，郑成功非常热情地从学步车里抬起头，在收银机器的响声里对舅舅一笑。&ldo;别带他来这种地方，空气不好。&rdo;西决说，&ldo;我可以每天到你那里去看着他，直到你回家来。&rdo;&ldo;谢了，&rdo;我故作轻松地说，&ldo;雪碧也慢慢大了，大晚上的总是和你这个岁数的男人同处一室不大好……&rdo;&ldo;乱讲些什么!&rdo;他抬高了一点儿音量，&ldo;就这么定了。明天晚饭以后我就到你家去。&rdo;他语气里真的有了点儿恼怒，于是我便不再做声了，我本来想明知故问：&ldo;每天晚上到我那里去，你不去见江薏么?&rdo;‐‐但终究还是咽回去了。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压力，听三叔说了那件事情以后，我常常会突然觉得，我没有了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嘲弄他的权力。更过分的是，我不再嘲笑这个眼下变得很怕他的自己‐‐似乎这怕是理所应当的。我知道他和江薏正在冷战中。不用从他嘴里套细节了，反正每天凌晨江薏都会打来电话告诉我。她总是很急切地问，&ldo;东霓，他今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真的什么也没说?&rdo;我当然不会告诉她，西决来这里跟我要酒。我给了他一个瓶子和一个杯子，跟他说：&ldo;想喝多少，就喝多少。&rdo;他喝完一杯以后，突然对我笑了，他说：&ldo;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二十七岁了。&rdo;&ldo;该死。&rdo;我用拳头砸了一下脑袋，&ldo;三婶这两天是因为三叔的病，心里太乱才会忘记的，不然她早就要张罗着做长寿面……&rdo;我很心虚地替三婶解释，其实也是替我自己解释。&ldo;我知道。&rdo;他淡淡地笑笑。可能因为我不敢抬起头仔细看他的脸，一时间没有注意他喝了多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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