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拿着盖头过来,纪明达便让开位置。
纪明遥直直盯着太太,看太太轻轻放下盖头。她眼前先是一片亮色的正红,随即光线便暗下来。
她被人扶住两侧起身,一步一步走出她住了数年的屋子。
有人把红绸递到她手里,她下意识握住。红绸的另一侧传来轻微的牵扯。她意识到,那是崔珏。
他们——她和这位才见了几面、说话不过百句的未婚夫——将要结为夫妻,一起走完接下来的路了。
她希望可以一起走下去。
但如果不能,她仍然会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像这辈子过去的十六年。
所以……明遥、纪明遥!
不要怕啊!!!
因为眼前蒙着盖头,熟悉的路便也走得紧张。她只能看着脚下。原来家里的石砖地竟有流水一样的纹路。
她从前怎么没有现,直到离开才看见呢。
新娘越走越慢。
崔珏没从她足迹下寻见泪滴,也没听见她抽泣,但仍然放慢了脚步。看着她一步又一步走得分外认真,他心里也更添了郑重。
从今日起,他们便是夫妻了。
夫妻之间门,自当相敬、相近……相亲。
纪……夫人她知礼平和,他亦会敬重于她。
新郎迁就着新娘的步伐,身前身后引路围随的众人便更不心急。
还有喜娘凑趣笑道:“咱们新郎官这就看新娘不眨眼了,以后的日子还愁不和和美美、恩爱甜蜜吗!”
——他在看她?
还是……不眨眼地看吗?
众人的哄笑声里,纪明遥呼吸微乱,幸好,她仪态一向过关,脚步也没有慌。
只是她也不由恢复了一开始的度,不再让……旁边的人等她。
很快行到正堂。
从又听见太太的声音,纪明遥便再忍不住泪水。
她根本不记得安国公说了什么,崔珏又答了什么。她只是随着嬷嬷的引导行礼、拜别,走出正堂,听见明远走到她身前,要背她上花轿。
她便不由唤出一声:“明远——”
“二姐姐。”
纪明远从袖中拿出干净的棉帕,放在二姐姐手里。
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他却不着急送二姐姐上花轿。他们已经长大了,十几岁的年纪,不能再如幼时一样亲密,但纪明远还是握了握二姐姐的手,说:“姐姐请放心吧,家里一切都有我在。”
他会努力读书、早日成为和二姐夫一样的人,他会做好母亲的后盾,也会做好姐妹们的。
他知道二姐姐最放心不下娘,这么多年,跟着二姐姐的目光,他也看清了娘在家中究竟受到了多少委屈。
他希望二姐姐能相信他。
而纪明遥也的确哽咽着对他说:“好。”
纪明远送二姐姐上了花轿。
崔珏便对妻弟和岳父岳母遥遥一礼,上马归家。
纪明遥慢慢在花轿里擦干了眼泪。
全福人没给她上太多胭脂水粉,而且今日特制的妆还算防水,手帕上没有太多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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