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妹诧异地抬头偷觑了郑副使一眼。
这个在外形上与三平有几分相似的提刑司官员真有点意思。
他这一句话至少有三个作用,不但指证秦夫子趁勘验尸体时偷走了印章,又暗指秦夫子与梅家家主可能存在私情,更是言谈间就轻易将梅家家主这位户部郎中钉在了“杀害高家大小姐的嫌疑人”这一位置上。
一句话将动机、行为、嫌疑人都串成了一串。
小七妹此刻对这位只闻其名的掌天下钱银的户部郎中梅伯符起了莫大的兴趣。
显然,郑副使的这句问话让秦夫子的侍女很不好回答,只好把头磕下去喊冤:“山长,大人,我们没有做过,这一定是别人故意栽赃放在夫子床上的,求您再查一查。”
郑副使冷笑道:“女寝舍里三间房总共住了六个人,莫夫子昏迷未醒,若不是你们,便是莫夫子的侍女和助教。”
秦夫子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来。
她不再反驳,眼神闪烁,极快的瞄了一眼那枚竹雕印章,又飞快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没有再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只有她的侍女还在努力为她辩解:“张山长,郑大人,我家夫子自入书院以来,便以书院为家;自婚绝后,对世俗情爱婚约更是半点不碰,食有三餐果腹即可,衣有学院四季常服,从无屋舍、良田、商铺等各色财资,我家夫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这几日来,奴为夫子铺床叠被,从未见过此物,更不知它是梅家家主所有……”
小七妹悄悄的扯了扯观棋的袖子:“这枚印章看起来很普通,雕工又寻常,过一贯钱都没人买,这管天下银钱的郎中老爷难道会是个穷酸?”
观棋恨不得堵住她的嘴:“祖宗,你管这叫普通?”
不普通吗?雕工平平无奇啊。
“你知道在外面这一枚竹雕文房印章卖多少贯钱吗?”
观棋偷摸着比了个一。
小七妹识趣的尽量往高了猜:“一百贯?”
观棋翻了个大白眼:“一万贯,梅郎中亲刻。”
小七妹呲了呲牙,这是比牙行陈婆子还奸的奸商啊。
就这雕工,她一天可以雕三个还不耽误倒夜香。
“卖这么贵,没人仿造吗?”就那朵梅花那两个字,写写画画她是弄不好,但要雕出来不算难呀。
“知道什么是留须印吧?梅郎中独一无二的标志,至今无人雕出来过。”
观棋说着说着,觉得有点冷意,抬头一看,大少爷的视线正停在自己的袖子上。
有只手还揪着自己的袖子呢。
“祖宗,”观棋嘟囔着赶紧将自己的袖子揪回来,“放手。”
她两人说话间,秦夫子主仆二人已经被提刑司的人带着往外走。
张应山长面露不虞,但没有制止。
提刑司办案,素来有“便宜行事”之权。
所谓的便宜行事,就是指在职责范围内,若遇事不决,不用请示上级,可自行裁决。比方说李昱白李大人若出京办差,可在不请示皇帝的情况下法办从三品以下任何官员。
以郑副使的品级,此刻武力拿下书院一个无品级的夫子,而且这个夫子目前看来也确有嫌疑,并无可让言官指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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