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红发青年愤慨质问的间隙,阿尔方索猛地一个翻身压住他,强健有力的双腿牢牢地夹住了他的下半身,锋利的匕首飞快地贴上他的脖子上。冰凉的金属立刻制止了雇佣兵首领的挣扎,他扼在国王喉咙上的双手松开了,缓缓放在床上。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在房间里显得非常清晰。
国王笑了:“很抱歉这样对你,阿坚多罗。不过你的情绪太激动了,我害怕你会突然扭断我的脖子。”
“如果我真想这样做刚才已经动手了。”
“是的……所以我现在也不会伤害你。”
阿坚多罗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不会再对您的话当真了,陛下……我现在无法反抗,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到现在还是不会用乞求的口气说话啊,“阿尔方索在黑暗中弯起了嘴角,另一只手则探进了身下人的衣服里,细细地抚摸着一条条凸起或凹陷的疤痕。细致的皮肤仿佛紧缩了一下,然后微微地颤抖。
阿尔方索叹了口气:“好多的伤,阿坚多罗……我可以想见你为了取得今天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你不想得到那不勒斯!”
雇佣兵首领有些惊讶地哼了一声,黑发男人把大手停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
“不过正是如此我才更担心!”他重重地在那里按了一下,“一个人如果对近在眼前的权势和地位都缺乏野心,而他又不是一个平庸的人,那么他的想法就让人怀疑了:要么他在等待更大的目标,要么……他就是藏着诡秘的祸心!而你,阿坚多罗,你的身体告诉我你经历了恐怖的过去,你也能够承受非同一般的羞辱,区区那不勒斯的陆军统帅绝对不是你想要的!你不会这样臣服于我!”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嘲笑道:“陛下,您在害怕?”
“哦,当然不是!”阿尔方索用匕首刮了刮那个青年的脖子,“确切的说我是不想让你在最关键的时候失控,一个变数会让很多事情都失败!我要的是一个自己完全了解、完全掌握的盟友!”
阿坚多罗冷笑起来:“征服!陛下,这是征服!你以为我是你胯下的马?”
“我最信任的就是我的战马!”国王把手从这个男人的衣服里拿了出来,抓住他漂亮的长发,“你应该坦率地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的,绝对不会吝惜!你要试着先信任我,就像信任你那位金发的教士。”
他身下的人倒抽了一口气:“您已经暗地里查过我了,对吗?”
“你的过去是个谜,我亲爱的的阿坚多罗,这不能不让我怀疑。你对亚里桑德罗神父的态度就像在小心翼翼地保护东方瓷器,所以我猜想你们的交情也许会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是在佛罗伦萨他的家里,还是在安科那的鲁瓦托斯修道院?或许我去问问他,就能够知道你身上的旧伤是从哪儿来的。”
最后的两句话让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浑身冰冷,背后的伤口却变得异常灼热,他急促地喘息着,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了阿尔方索的手臂,掌心湿滑而冰冷。这个时候阿尔方索有一种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这个人的心底。
“我尊贵的陛下啊,“阿坚多罗用死人般平静的口气说道,“真是遗憾……看来我确实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您,我真幼稚,居然把狮子当成了猫。您想知道我的过去,对吗?”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告诉我。”
“不,陛下。虽然那是一段可怕的记忆,但是我一直都牢牢地记在心底,我不介意现在告诉您。从哪儿开始说呢……噢,对了,您知道波伦亚的裴波利家族吗?”
国王费力地在脑子里想了想:“有印象,他们曾经显赫过——但是据说几年前就已经没人了。”
“对,所有的人都认为那个家族全死光了!”阿坚多罗笑起来,“不过,我的本名就叫做费迪南德·裴波利,是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个成员。”
阿尔方索虽然没有叫出来,手却还是抖了一下。
“很惊讶吧,陛下?”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笑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或许除了上帝和一个干尸般的主教,你是第三个知道这秘密的人了。我的家在1414年就被拉斯迪拉斯的军队毁掉了,他们强暴了我的母亲,割断了她的喉咙;他们把我的父亲和哥哥杀死,弄断了我的手臂;他们抢走所有值钱的东西,放火烧掉我们的房子。如果不是我晕过去以后被忠心的乳母救走,或许您永远都不会见到我了。”
“你说得太可怕了,阿坚多罗。可是,据我所知那不勒斯的军队很快就撤退了,你如果幸存下来了,应该继承裴波利家族的所有财产,而不是出来的当雇佣兵。”
阿坚多罗大笑起来:“赞美上帝吧,陛下,赞美他虔诚的奴仆卡贝斯主教,那个老恶棍,他趁着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害死了我的乳母,用裴波利家族的所有土地换取了枢机主教的地位。然后他把我送到了安科那的鲁瓦托斯修道院,在那里……在那里……我成了二十七个修道士公用的……妓女……”
黑发的国王的胸口突然堵住了,随即感到手臂上一阵刺痛,然后有温热的东西流过皮肤——红发青年把他抓伤了!阿尔方索胃部难受起来,却没有甩开这个男人。
“您不知道吧?”雇佣兵首领轻轻地仰起头,“陛下,我当时只有13岁,却每天都得陪男人睡觉……那位圣洁的院长,他总是一边向我挥动鞭子,一边干我——”
“够了!”阿尔方索忍不住别开脸,一只手攥成了拳头。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松开了国王的手臂,指尖爬上了他宽阔的额头:“您在出汗。怎么了?感到恶心?”
黑发的国王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捉住了青年的手:“告诉我,修道院的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peraoredei!telligisne,aice·(注1)”阿坚多罗微笑道,“我把他们送到主的身边去,这是最好的报答!”
“那年你应该才15岁……”
“陛下,我从六年前开始就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了。”
即使是在黑暗中,阿尔方索似乎也可以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泛出了血一样的鲜红,那眼神让他觉得后背发凉。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看起来你的目标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阿坚多罗……你要报复那不勒斯,甚至是……”国王把最后一个词咽了下去。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毒:“您不会明白那种感觉,陛下,我母亲直到临死前还在呼唤上帝的名字……而他的教会,却让我变成了这样……”
“看来我无法说服你了,对吗?”
“您也没有那样的资格!”阿坚多罗尖刻地嘲笑到,“陛下,如果您不想让我惹出更大的麻烦,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阿尔方索把这个人的手放在了唇边,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他放开美貌的青年,撑起了身子。“走吧,“他坐在床边,朝窗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要离开那不勒斯,对吗?我现在不想阻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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