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目光从季阳开始说话时,便一直落在他端来的那些茶点上,直到季阳说完後,他才慢慢抬起头。
“季先生,我明白您因阁下这次失礼地将您困在兰迪庄园的行为而感到气愤,但因为立场不同,在我看来,阁下对於您的那份心思确确实实是用了心的。阁下的身分高贵,寻常人物恐怕难入他的眼中,但对於您,阁下的耐性与心性都是前所未见的。
“或许我这样站在自身立场上的说法对於您来说太过偏颇,但是季先生,阁下之前哪怕一百件事中错了九十九件,但他最早对於您的关心与爱慕却是做不得假的,而且……”
说到这时,管家的声音也压低许多,“即使到了这时,阁下仍旧是给予您在藏书室内的最高许可权,并未对您有任何条件的限制。
“季先生,如果被阁下知道我今天对您说了这样的话,恐怕必须的惩处是少不了的,因为这已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只是我仍旧是想对您说这些,我想……您一定会体谅的,是吗?”
管家在说完这些後向季阳鞠了个躬,悄然离去。
季阳看著犹冒著热气的茶水和精致的糕点,却没有一点食欲,那浓浓的香味更让他平添了几分烦躁与恶心,便将那托盘上的茶点推离了一段距离。
巨大的藏书室内专门为阅读隔出的这片空间中,突然让季阳感到了无限的烦闷,他将手边的资料收拾好,正要准备离去时,却在刚一转身就被身後的人影吓了一跳。
“安斯艾尔!”
在看清了是谁後,季阳为这样突然的惊吓而有所不悦,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身在何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与尴尬,即使季阳不愿意承认,但是刚刚管家的话语仍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既然茶点摆放到你的面前,那麽就休息一下吧。”
安斯艾尔似乎没有注意季阳的失态一般,神态自若地在季阳身边的位置坐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身为主人的他,让季阳感到了一丝不自在,因安斯艾尔很是自然地就掌控起了这个空间中的气氛。
季阳的反应也是只有悻悻然地坐下,看著又被重新推到面前的茶点,他的心中像是被堵了一块什麽东西一般,只觉得发闷得可以。
待季阳重新坐下後,安斯艾尔说的第一句话顿时让他更加不想在这里坐下去了。
“刚刚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也听了大半。”
安斯艾尔的目光看向季阳,季阳却不自觉地避开了,但是安斯艾尔也没有介意,只是接著说:“我并不阻止你查阅家族中的资料,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借你的手得到我所想要却无法获得的东西。”
季阳沈默良久之後,唇角逸出了一阵无声的苦笑,最终还是不得不点头承认说:“原来是这样。那麽你强行留我在兰迪庄园的理由,也并非全是你先前所告诉我的那样,对吗?也对,你怎麽看也不像是只凭感情用事的人,这样才是你││安斯艾尔.兰迪。”
安斯艾尔目光中闪过一线阴霾,但是在季阳面前,他仍旧保持了那副平静的外表,甚至还将他那份糕点又摆放在季阳的面前。
“我并不想吃。”
季阳轻轻摇头拒绝,他现在没有任何的胃口,也根本不清楚安斯艾尔此刻的用意,对方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让他摸不著头脑。
“我只是想让你品尝一下而已。”安斯艾尔停顿一下後又说:“只是这样而已,”
他直视著季阳的眼睛:“就像我把你留在这里,一开始也只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喜欢而已,只是……到了如今却也不知道那份喜欢还能占上多少罢了,这真是讽刺,不是吗?”
香气四溢的糕点此刻在季阳的眼中显得分外刺目,他最终选择了站起身,离开安斯艾尔的面前,只是对方却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你在藏书室这麽长的时间里,你又究竟得到了什麽呢?毕竟就连我的父亲都那麽『看重』於你。”
季阳的身影连停顿都没有就要离开藏书室,而安斯艾尔却不甘心就这样让这个人离开,他猛然且迅速地起身,那剧烈的动作甚至让他所坐的椅子发出了巨大的刺耳声音,同时让季阳再也无法继续装作听而不闻地离开。
“我现在与渚已经没有什麽不同,至於渚,他也并非是一个好人,他身上的血腥味恐怕比我还要浓烈几分,他并不比我乾净多少。那麽,季阳,你还是会选择他吗?”
安斯艾尔的一声声质问终於让季阳转过身来面对於他,他的神情说不上是平静还是麻木。
“你与渚一样?你是指你现在也拥有那种让人害怕的力量了吗?可即使如此,渚也仍旧与你不同,我的选择也仍旧不会改变。”
季阳这样乾脆俐落的回答让安斯艾尔的神情猛然变得冷峻起来,他平淡的语调让季阳觉得心惊。
“原来还是这样的结果,好,我明白了。”
季阳看著安斯艾尔快步从身边经过,被轻微撞到的季阳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听到安斯艾尔那快速且急促的话语。
“我期待你能挖掘出这些秘密,就看看它们能否让你离开这里吧。”
季阳的身影在听到这句话後僵硬了片刻,当他再转过头来时,安斯艾尔的身影已经远远地走开了。
这个夜晚,就连雨水也是悄无声息地降临,雨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让已经躺在床上的季阳根本无法入眠。
他乾脆起身来到窗口,藉著房间内的壁灯看著窗外的雨水一点一点地打在了玻璃上,留下点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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