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36章 遗忘（第3页）

柳皓雪的声音很轻，几乎还没有落下就在雷霆的喧嚣中粉碎。

他看着仙首那张笼着一层迷雾的脸，只觉得荒诞而悲哀。

自己埋藏的记忆被幻境挖掘了出来，这才发现被编织好的记忆中微不足道的漏洞。

在见到子鹿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他猜对了子鹿，自然而然地，他就将看到的子鹿的脸代入了记忆中子鹿的脸。

事实上，就像这次幻境拟化出来的，他只知道这是仙首芈离，那是仙君绥岚，底下的仙众们都有谁，但他看不清他们的脸。

因为，他本来就忘记了。

…………

也许这算是因祸得福？柳皓雪有些苦涩地想。

他什么都记得，又什么都忘了……

柳皓雪突然生起几分厌烦。

大概是雷声太吵了。他这样想着。也许是那层迷雾太过碍眼。

葱白的手指飞舞着，在身前划开一片银光，一把淡青色的古朴长剑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从银光里抽出。

长剑靠近剑柄的地方镌刻着飘逸锐利的两个字——“归雪”。

柳皓雪轻抚着剑身，眼里多多少少含着怀念。

不远处的“仙首”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似乎警惕又疑惑，“他”向着柳皓雪走来，“月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无事。”柳皓雪轻声回答，“只是许久未用剑了，希望不要生疏了才好。”

也不管“仙首”作何反应，柳皓雪眼神骤然锐利，手腕一翻，剑锋在空中划开一抹白色的剑芒，直逼“仙首”命门。

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凌厉的杀招被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险而又险地挡住了。

“月归！你这是做甚？！”

回答“他”的是柳皓雪更加迅猛的攻击。

不解之余，“仙首”只能被迫防守，再见缝插针反击。

柳皓雪下腰躲过横扫的剑锋，一个旋身，手中的青剑犹如一条狡猾灵敏的蛇，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仙首”刺去，同时左手迅速掐诀，手指快出残影。

“仙首”连忙抽剑回来勉强挡住青剑，顺着力道后退几步，躲开了几道雷诀，却一时不察被生长出来的藤条贯穿了胸膛。

藤条攀上“他”的身体，缠紧了“仙首”的脖颈，窒息的青紫漫上脸颊。

柳皓雪提着剑在不远处站定，脸上神情淡淡，似乎这并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终究是假的……”

幻境轰然坍塌。

一切言语与身形尽数远去，只有隐隐作痛、难消疲惫的神经以及熟悉又陌生的剧痛让柳皓雪恍然想到，那时的“九月诞辰”似乎不像以往与现在这般难熬。

确切地说，只要有那个人在，九月诞辰的痛苦就未能在记忆中留下鲜明的痕迹。

…………

柳皓雪直觉是这么认为的，但这种直觉又让他分外苦恼。

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地，却摔了个粉碎，早早被埋下的怀疑的种子在破碎的心肉里汲取养分，等待生根发芽的一天。

认识的人，忘记的人，不知面容的人，被篡改的记忆，无法抹去的情感。

他明白，他熟悉，他用过———带着天道力量的「遗忘」，一种掩盖痕迹，遮掩真相的手段。

…………

柳皓雪回到了槐树旁，迷雾已经散去，槐树的周围形成一道散发着幽幽紫光的屏障，隔绝了迷雾，众人在屏障圈起来的空间里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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