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容噗哧笑出,俩人温存片刻,栎容忽然仰头看向薛灿,“襄郡是周国重城,你想不想亲自去瞧瞧?戚蝶衣得关悬镜的提点,也许不止心术一样,其中排兵布阵又会不会深的很?”
“关易之子,蛰伏大理寺多年,其中道行深浅我也很想知道。”薛灿蹙起剑眉,“阿容是想,让我也设法潜进襄郡?可是…李佑他们扮作流民,我?”
栎容点住薛灿额头,一手在他眼前灵巧翻了翻,眨眼道:“你夫人一双鬼手,小侯爷丰神俊朗,一样可以在我手里变作个无人能识的鬼面。”
——“乔装混进城?”薛灿豁然大笑,“深入虎穴才能洞悉所有,我怎么忘了阿容谋生的本事。”
栎容起身去翻包裹,即便已经是紫金府的少夫人,但她还是习惯随身带着各色妆笔,栎容走近薛灿,笑目盈盈道:“不如就把你我描成一对七老八十的夫妻,如何?”
“你又要跟去?”薛灿拉过栎容,“阿容聪慧,又是福星…只是嫁给我到现在,好像福没享多少,倒越发辛苦。”
栎容抵住薛灿的鼻尖,喃喃道:“你都成了个老头子,身边哪能没人跟着?要想混进襄郡,可少不了我。”
薛灿召来谢君桓,把计策一一相告,谢君桓震惊之余也是连连赞叹,原本心里还为薛灿亲赴襄郡存着担忧,再看栎容妙手,不过多久就把自家殿下变做个花甲老人,要不是自己亲眼看着,这模样的薛灿从自己跟前走上几个来回,怕是也认不出来。
“好厉害的少夫人。”谢君桓惊叹着。
栎容执起妆笔在自己脸上娴熟描绘,谢君桓啧啧道:“怪不得一道刀疤骗了旁人那么多年,少夫人妆术鬼斧神工,君桓就在几步外看着,居然都看不出一丝破绽,杨牧还说小侯爷心粗,这哪是心粗,根本就是栩栩如真,除了少夫人自己,哪个能看出真假?”
栎容憋着笑,对着铜镜似乎又想起什么,挑开一罐白色膏浆,妆笔沾上描在自己散开的发髻上,一头青丝顿时夹杂起几缕自然的白发,薛灿指肚蘸了些,也学着抹在自己鬓角,更显沧桑之感。
俩人对视许久,瞳孔的面容虽然忽的苍老,但眼里的深情还是一如往昔。薛灿触向栎容眼角绘出的深深纹路,“要真能和阿容一夜白头,该有多好。”
谢君桓心中激荡,谁说乱世不容深情,男儿可拔剑,也可深爱,纵使一死,也没了欲爱不得的遗憾。
谢君桓忽然想到娇蛮烈性的绮罗,他心里骤然扬起一股冲动,这个情事上木讷内敛的男人转身疾步走出军帐,寻着绮罗去了。
次日天还没亮,少年李佑带着数十名出生襄郡的周人混在流民里潜入城里,这群流民里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俩人相互搀扶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李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叹都说夫妻本如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这对老夫妇,到了这把年纪还能如此情深,真是…难得呐。
襄郡城里
踏入城里,薛灿立刻就知道这趟来是对的,城楼上旌旗飘飘士气高涨,还不时有百姓自发组织成民兵巡城,但厚厚城墙里的襄郡,却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街上百姓个个面带忧容,粮店外挤满了打算屯粮的主顾,掌柜只得把仓库打开,对着几乎见底的粮仓唉声叹气。
薛灿对沿路种种看的出神,冷不丁听见咕噜咕噜的声响,再看栎容嗔怒的表情,垂头笑道:“天不亮就出来,连着你到现在水米未进…阿容一饿肚子就叫个不停…”
栎容揉了揉肚子,指着街对面的包子铺道:“老头子,还不去给我买些吃的。”
薛灿咳了几声,搀扶着栎容朝包子铺走去,哑声道:“咱们带的盘缠不剩几个,只能买个干馍馍分着吃了。”
见蒸笼里的馍馍不是白色而是灰黄,栎容扳开个闻了闻,皱眉道:“掌柜你不老实,你卖的哪是馍馍,一口咬下去得磕碎牙吧?”
薛灿轻咬一口,馍馍的面里分明掺了许多泥沙,咀嚼着根本难以下咽。
掌柜叹了声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大军一来就把粮食都征了去,你看一路的粮铺,哪家还有存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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