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第1页）

昏黄的灯光，把房间照的格外温馨。一个形骨消瘦的身影趴伏在桌上，显然是睡着了。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条毯子盖在那个弓起的后背之上。许是力气太大，竟是惊醒了那人。

“大小姐，你已经几天没合过眼了，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去休息一下好不好？”张姨看着季牧染因为缺少睡眠而惨白的脸，心疼的说道。季家最近经历的波折实在太多太多，自从季悦枫去世之后，这间别墅里已经许久没人再笑过。而今，黎亚蕾又出了那样的事，所有的麻烦加在一起，全都要靠季牧染一个人支撑。

即使她不说，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太累了。

“张姨，我没关系。最近已经有不少黑白两道的人开始注意我们的行动，我必须做到不留一丝破绽。否则在我们对付金家和史蒂夫的同时，x市这里就会受到那些人的偷袭。只是对付金家和史蒂夫，就已经很勉强了。如果腹背受敌的话，季家很可能会撑不过去。”

面对张姨，季牧染毫不顾忌的说出季家的近况。正如外界人所想，季家的确已经向史蒂夫家族以及金家下了战书。同那些暗杀之类的小手段不同，季牧染所做的，是要将这两家连根拔起。她不仅仅是要史蒂夫和乔沃的命，更要史蒂夫家族和金家从世上消失。

很多人都认为她是自信到了盲目的程度，可唯有季牧染知道，她自己是在做什么，是什么意念使她支撑到现在。黎亚蕾受伤那天，是季牧染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回忆，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种绝望的无助和深深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怀中人的身体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季牧染毫无形象的大喊着，却就是没有一个人路过来帮助她们。绝望之下，季牧染尝试着让那些破旧的车启动。愤怒之极，甚至会用手去打车身。到最后，她那双手已经被血染红，那些车却依旧纹丝不动的停在那里。

正当她想要抱着黎亚蕾跑去医院，试着最后一搏的时候，季家的手下终于在这时候赶了过来。他们看着浑身浴血的黎亚蕾和季牧染都大吃一惊，一群人赶紧把黎亚蕾用担架抬上车，进行了最基本的抢救措施，便火朝医院开去。

相比起黎亚蕾的重伤，季牧染就只是断了肩膀。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的脑海里满是与黎亚蕾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不知疲倦的来回播放着，如老电影，更像是走马灯。

想她小时候陪自己训练的安静，想她故意惹怒自己的张扬，想她每一次故意骂自己的刻薄，想她那一晚在自己身下绽放的美艳。更多的，是她失望落寞的神情，是她一次又一次偷看自己时露出的向往，是她每个夜晚为自己送上一件毛毯的贴心。

季牧染知道，她又做错了一件事。甚至比当初把季悦枫送进监狱，还要大错特错的多。是她亲手把一个这么爱她的女人推进深渊，是她一次又一次伤了黎亚蕾的心。

时至今日，季牧染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自己会被黎亚蕾那么好的一个女人爱着。她有钱，有权，是黎家唯一的继承人，是从小被所有人呵护的掌上明珠。

如果不是爱上自己，她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女人。她可以收到无数人的爱慕，可以找到太多比自己更好的人。为什么她一定要选自己？为自己付出这么多？一向聪明的季牧染迷失了方向，她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爱情的事，根本无解。

当病危通知书那四个大字出现在面前，季牧染只觉得全身一凉，仿佛所有的器官都在这一刻被冻结。她想走上前，学着电视里那些人一样央求着医生务必要救活黎亚蕾。更想做到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无情的离开这间医院，离开这个让她变得不像自己的地方。

可是前者，她不想做。后者，她做不到。

那里面躺着的女人，正在和死神搏斗。如果不是她救了自己，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季牧染这个人。黎亚蕾心上和身上的伤，都是她亲手给予的。她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让自己去忽视这份感情，忽略那个女人。

经过这件事，季牧染明白自己对黎亚蕾的疏远，自以为对她好的保护，全部都是狗屁！一直以来，都是黎亚蕾在迁就着自己，容忍自己所有任性的要求。是她的胆小，是她的懦弱，是她的想爱不敢爱造成了黎亚蕾现在的伤害。

“医生！病人没有心跳了！”正当所有人都望着那张病危通知书呆的时候，护士慌张的声音从其中传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季牧染想都没想就直接冲进了抢救室。当她看到那个躺在手术床上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做痛。

鲜血的咸腥弥漫整个房间，本来洁白的手术床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尽管有好几个血袋在不停的往黎亚蕾的身体内输血，尽管她全身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却依然无法阻止她生命的流逝。眼看着那人痛苦的向外呕出一口口鲜血，季牧染愣愣的跪在地上，张开嘴大口的喘息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牧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怎么样？你还想要她怎么样！？你不是不要她吗？现在好了，她就要死了，她为了救你而死了！你满足了是不是！你现在就高兴了对不对！”

“你给我滚！小蕾不需要你给她跪！更不需要你在这里故作伤心！黎家，从今以后和季家一刀两断！”黎平看着跪在地上的季牧染，大吼着也要冲进来，却被护士和医生急忙拉了出去。“你们这些病人的家属到底还想不想让患者活下去！这里是抢救室，麻烦你们出去！”

在这里的护士和医生都知道季牧染和黎平姓甚名谁，更知道手术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是黎家唯一的太子女。如果能把人治好，他们医院就再也不用怕会被其它医院赶上，足以轻轻松松的保持x市第一医院的位置。如果这个黎家的大小姐死在他们医院里，不用黎平给他们施压，就一个季牧染起疯来，都会让他们关门大吉。”

所以在手术的一开始，院长就亲自跑来告诉他们，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黎亚蕾给救活，决不能让人死在医院里。可现下，眼见这些一个个都不好惹的家属要冲进来，这无疑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状态。万一造成什么感染，就算她们再努力，黎亚蕾也必死无疑。

权衡了利害关系后，几个护士居然一齐把季牧染从地上拉了起来，把她从手术室里推了出去。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眼看那些医护人员用电击板一次又一次按在黎亚蕾胸口上。季牧染用手死死抠住自己断掉的肩膀，痛，却不如心痛。

在等待了十多个小时之后，医护人员终于从抢救室里走出来。他们身上的衣服全数被汗水打湿，脸上满是疲倦，更多的却是遮盖不住的笑意。经过不懈的努力，黎亚蕾终于抢救回来。虽然还没有渡过危险期，却保住了一条命。

凝视着躺在床上被医护人员慢慢推进加护病房的黎亚蕾，她苍白的脸上布满细汗，微微皱起的眉头说明她并不好过。羸弱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手指上还夹着检测血氧的白色夹子。

“病人的身体状况十分脆弱，近几天都不允许家属探视。还请黎先生和季小姐放心，我们医院绝对会派医护人员24小时看护黎小姐。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告知两位。”医生对黎平和季牧染嘱咐着，看到他面露难色的表情，心里都是一沉。

“有什么你可以直说，任何要求，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做到。”黎平急忙说道，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们需要钱，我们黎家有的是。“黎先生你先冷静一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黎小姐身上的伤是车辆撞击所致，她身上的骨头碎了大半，刚才我们已经接好了，却不排除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除了这个问题，就是黎小姐在车祸时头部受到剧烈冲击。导致中枢神经受到严重压迫，至于这个压迫物究竟是血块还是其他物体，我们现在不得而知，具体情况需要经过脑ct光片才能判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不把这个压迫物取出来，黎小姐的中枢神经会一直坏死下去。也就是说，她很可能会全身瘫痪。”

医生的一字一句，穿透耳膜，清晰的回响在季牧染的大脑中。她转身看着躺在加护病房里的黎亚蕾，那人单薄的身体被医院宽大的棉被盖住，显得她更加的瘦弱。那微微凹陷的侧脸，没有一点多余的肉，整个人白到几乎透明，仿佛轻轻一吹，就会散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取出那块压迫物，小蕾就要瘫痪一辈子？那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动手术给她取出来啊！”纵然见惯了大场面，然而在面对黎亚蕾的安危之时，黎平所有的沉稳和老练在瞬间消失全无。他现在只是一个心疼女儿，不希望女儿再出一点差错的父亲。

“黎先生，您冷静一下。黎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太过虚弱，而刚刚拍出的片子也没有结果。等片子出来，我们会聚集医院里最为权威的脑科专家一起来探讨关于黎小姐病情的问题，请您放心。”看到黎平如此激动的模样，医生有些慌张的安慰道。

毕竟黎家就只有黎亚蕾这么一个继承人，如果黎亚蕾成了残废，黎家势必会败落。

“嗯，我明白了。”黎平低声说道，转身透过加护病房的玻璃看着躺在里面的黎亚蕾，不再言语。医生把他落寞的表情看在眼里，摇了摇头，便拿着病历本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黎伯父，我很抱歉”看着坐在长椅上已经哭累到睡着的张雅君还有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黎平，季牧染说。黎亚蕾会承受这些痛苦，都是因为她。只要想到那人很可能会全身瘫痪，她的心就好像是生生被丢进熊熊烈火中一样，灼伤的疼。

“呵呵，你很抱歉，季牧染，现在后悔还有用吗？从小到大，小蕾这孩子都没有受过什么伤，甚至连感冒烧都很少。唯一的两次，都是因为你！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了你，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你呢？你有关心过她吗？你有在意过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吗？季牧染，你的心为什么比你父亲还狠？上次你折断她的手，甚至连医院都不送她去，还把她从季家赶了出来。你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吗？她一个人，从季家走回黎家，整整走了一夜！你这样对她，你认为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你给我滚，听到没有，你给我滚出去！”

面对黎平的斥责，季牧染沉默不语。她看了眼病房里的黎亚蕾，最后默默的转身离开。当眼眶再一次湿润起来，她诧异的用手摸向自己的脸。滚烫的泪珠触碰到肌肤，季牧染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的在街上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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