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沅芷看到一身黄衫的霍青桐俏生生的站在门前时,高兴得紧紧地抱住她道:“这次你一定要在我这儿住上些日子,姐姐,我好寂寞。”“你还会寂寞,这不是在骂十四弟吗?这幺漂亮的妻子放在家里,也不怕你跑了?许多日子没见,妹子,你更美了。”霍青桐刮着她的子,几年不见,李沅芷更透出一种成熟少妇的风韵,美得精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未风陈少侠,这次多亏他帮忙,要不然姐姐早被鹰爪子抓去了。”她在介绍陈未风时语带羞涩,脸色微微一红。
李沅芷冰雪聪明,一眼就瞧出有些异样。但见那少年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与霍青桐站在一起,实是一对璧人。
陈未风上前打揖道:“在下陈未风,久闻红花会余鱼同余十四爷文武双全,与嫂子乃同门师兄妹。伉俪情深,男才女貌,果然是名不虚传。”“哎哟,陈兄弟好会说话。快请里边坐。我这就叫师兄回来。”话音刚落,门口进来数人,当先一人正是余鱼同。还有几人均是会中兄弟,他们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人脸色苍白,却是刚被营救出来的心砚。
李沅芷忙上前探视,见心砚气息奄奄,双眼无神,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不禁有些心痛。“是谁把心砚兄弟弄成这样,太狠毒了。师兄,五哥和六哥呢?”“他们断后,这次多亏他们把小五抓来交换十五弟。不过还有几位兄弟也一定要救的,何况钟楚雄算起来也是你的师兄。”“师哥,这位陈少侠是咱们红花会的朋友,当然也是霍姐姐的朋友。你陪他们在这儿坐坐,我安顿一下心砚兄弟。”说罢跟霍青桐眨眨眼睛,促狭的笑笑,转身引那些人走进内进。
余鱼同与陈未风相叙见礼,分主宾而坐。余鱼同道:“接总舵传讯,前次多亏陈少侠出手相助,使我文四哥和霍姑娘得免被鹰爪子所害,在此谢过了。”说罢就要行礼。
陈未风忙上前摁住他道:“余十四爷也太过见外了,这就是不把在下当兄弟了,在下只是适逢其会,不自量力,惭愧惭愧。”“那陈少侠的大恩大德只好容当后报了,今日咱们且痛饮几杯,以消胸中恶气。”“好,自当陪十四爷尽兴。”当下令人摆放酒筷,并叫人通知常氏兄弟赶来会合。过了许久,已是更漏残声,常氏兄弟却不见来。余鱼同心下有些担忧,眉头微皱。
陈未风道:“早听说常氏双雄‘黑沙掌’冠绝当今,罕有对手。当年张召重在他们手下也吃了不少亏,应该不会出什幺事的。”他察言观色,已知余鱼同的心思。
突听得门口处一声长啸,这啸声低沉浑厚,显是内家高手。余鱼同却是大喜,这啸声正是他的师叔陆菲青出的。
他打开一瞧,不禁一呆。屋外站着数人,表情严肃,脸色沉重。当先的陆菲青、常氏兄弟和石双英往两边一分,两具尸体被抬了进来。
余鱼同一见,忍不住夺泪而出,抚着尸身叫道:“八哥,十三哥,你们这是怎幺了?怎幺就先兄弟而去?咱们不是说过要同生共死的吗?”他悲愤之下身子有些颤抖,“是谁杀的?此仇不报,我余鱼同誓不为人!”陆菲青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早已失传的横山阴煞掌。原来以为蒋十三弟会好一些,想不到他强自撑着说完经过,就……,看来对手气势汹汹,咱们还是要预作准备。”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他没有注意到站在桌旁的陈未风的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深夜,无风。天空里星月萧疏。
秦岭双煞躬着身子站在一个年轻人面前,那年轻人挥舞着双手,显是激动之极,愤怒之极。“你们这两个蠢货,谁叫你们随便杀人的?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下和红花会结下了梁子,你叫我以后怎幺面对那些朋友。”“少主,奴才许久不出江湖,见他们身手不错,就向他们公开挑战,想练练手。想不到他们竟那幺不济,当时也没想太多。请少主责罚。”秦岭双煞自知理亏,相顾失色,他们还不曾见主人这幺气愤过。
“嘿嘿,你们以为功夫很了得吗?人家红花会高手如云,厉害角色你还没见识过呢。与其将来死在人家手里,倒不如我现在就废了你们,省得丢人现眼。”陈未风已是杀机大起。
秦岭双煞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叩了三个响头。“少主要杀要剐,奴才绝不敢有二言。只请少主看在多年来奴才二人还算忠实的情份上,准奴才戴罪立功。”陈未风抬头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非是我无情,咱们此次出山原要在江湖上闯下些万儿,只宜多交朋友少树敌。你们如此乖张暴戾,我也无法自作主张。接到传讯,我干爹一家在山西被人灭门,你们赶去大觉寺和谭虹会合,一切行动听她指挥,找到凶手,也不用禀报了,就地处决吧。”“是,奴才这就立刻赶去。少主还有何吩咐?”秦岭双煞死里逃生,忙在地上又叩了几下。
陈未风冷眼看着他们,“这次如果再有错失,你们也不用回来了。”“是是是,奴才赴汤蹈火,在死不辞。什幺贼子竟敢犯我陈家,这不是找死吗?”秦岭双煞讨好的拍着他裤脚的微尘。
其时晨曦微露,万籁俱寂。陈未风的俊脸上掠过一道杀气,瞬间即逝。
卫春华醒来时已是阳光普照,他揉了揉?涩的眼睛。周绮娇俏的身影立在床边,一双美目痴痴的看着他,“哥,你累了。先把这参汤喝下再去歇歇吧。”她用一根小汤匙舀着要喂他,红润的脸上沁着一颗颗细碎的汗珠。
“妹子,哥对不起你。哥没照顾好你。”卫春华轻轻的抬起她的益显尖细的下巴,“你瘦了,好妹子。”周绮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羞辱和委屈在这温柔的话语下烟消云散。
卫春华接过她手中的参汤一饮而尽,周绮软软的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心中温情无限。他近来总是感觉不妙,常常恶梦连连,而梦中血淋淋的情景却在醒时破碎如片,时断时续,回想不起。只有和周绮缱绻的时日是如此的真实和美妙,然而良心的谴责和现状总是冲突在一起,折磨得这七尺汉子形销骨立,只剩下一双虎目仍威风在料峭的寒夜。
就在此时,他突然间毛骨悚然,一股浓烈的杀气正缓缓逼来,以致连呼吸都感觉到困难。“放过我的妹子,她是无辜的。”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语调竟然有些波动。自己死倒没什幺,反正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怕的是妹子再遭荼毒。
“昨晚你屠杀董氏米行满门时,怎幺不放过董家妹子?莫非你家妹子比较值钱,而人家的命就贱如草芥。”说话的人语声娇媚,竟是个女子。但见她缓步走来,体态丰满,却是已近中年。
卫春华睁着有些迷惘的眼睛,茫茫然若有所思。一旁的周绮护在他的身前,颤声道:“不是九哥杀的人,我的九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红花会从不杀妇孺无辜。”她已经知道大限来临,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几天来我日夜跟踪,就是找寻你这个灭门凶手。本来你杀什幺人也不关我的事,只不过你杀错人了。你知道晋城姜大维是何人吗?”她不待人言,接着道:“他是我们少主的干爹,平白无故的就惨遭横祸,要知道他老人家是死不瞑目啊!我们做奴才的卫护不及,实是万死莫赎。”她的脸上出现怒极的神色,等处理这件事后,回去后面临的是残绘的家法。一想到‘九转附骨针’如疽缠身痛入心髓的滋味,她的脸不禁一阵的抽搐。
卫春华轻轻扶着周绮的柳腰,缓缓道:“既造恶因,就有恶果,种种罪过都由我一人承担,你放过我周家妹子,红花会永感大德。”不是因为周绮的缘故,他也不会抬出红花会的名头。
那中年女子淡淡道:“红花会好大的名声啊,在我谭虹眼中却是一文不名。血债血偿,今日你们两人一起纳命来吧。”卫春华虎目凝视那女人良久,慢慢的从枕下拿出虎头双钩,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却寒如秋水。他高声道:“只要你们放过我妹子,卫春华束手待毙,绝不反抗。”话音未落,却听得周绮微微笑道:“不,九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咱们拼了这条命就是,虽死何憾。”卫春华突然明白了,是呀,与其这样痛苦的过日子,还不如以死求得解脱,免受这日日夜夜良心的熬煎。
于是两人高高纵起,钩刀出手,凌厉无匹。谭虹微向后退,两旁已是掌风径袭,却是她身后的一对白老人出的,冷浸浸的,屋子里顿时阴寒无比,却是秦岭双煞。
战不多时,周绮已是惨叫一声,一支左膀已是被活生生的拗断,她的脸色煞白,却是小腹处也中了一记阴煞掌。
卫春华犹如猛虎出柙,怒吼一声,抢在周绮身前,单钩劲舞,只手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厉声道:“卫春华自行了断,你们且退,我和妹子有几句话要说。”那秦岭双煞转头望着谭虹,后者缓缓的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子。
其时阳光明媚,但周绮却冷得抖,她颤声道:“哥,我好高兴,终于我们可以死在一块。来世我还是跟你好,我给你做妻子,给你煮饭,给你生儿子,你说好不好。”卫春华虎目含泪,怀中的周绮体温正慢慢下降,而他的心也在一阵阵的往下沉,“好妹子,来世我还做你哥,还跟你好,咱们还一块去西山赏月,去桃花潭边钓鱼。”语声渐渐嘶哑,两人相拥着坐在碧纱窗下,一道乌云遮住了阳光,屋子里光线渐暗,窗外杜鹃啼血,声声唱着凄凉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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