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遍一遍地唤他,宋载行就耐心的一遍一遍拍她肩头,像哄梦魇住的小孩,抱着她在沙发上,两个人像雕塑一样,融合在无边的夜景中。
他低头看她,可以亲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额头和嘴唇,但他没有,他只是拍着她的肩,因为她流泪了。
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眼角和脸颊,宋载行第一次对女人的眼泪感到束手无策。她睡着了,可是她在无声地流泪。
她没有哭,不是难过的哭,不是求而不得的哭,不是撞南墙不回头的哭,那么热烫的眼泪,居然是一种绝望的姿态,缄默的喧嚣。
原来人可以做到不哭,但是流泪。
热泪循着眼角绯红的皮肤滑落到白皙精巧的下巴,滴落进领口那一段裸露的脖颈,像一块暖玉。这样一个平时在他面前撒娇卖乖,生动活泼,或张牙舞爪或温柔顺从的人,此刻在他怀里沉默地仰泣。她拔掉自己的刺,露出自己的委屈,不甘和痛。
宋载行突然想到有一天顾琏喝醉了酒,拉住他说了一句不想结婚了,当时顾琏眼里盛满的,原来也是眼泪。但是那滴眼泪很快没了,酒醒了,他仍然是顾家的老二,不是某某的顾琏。
“宋载行……”她唤了他千次,那些不能再宣之于口的爱意,都只化作宋载行三个字。zoey知道自己做了一晚上噩梦,直至周身发冷,陷入无尽恐慌,可是她醒不过来,她抓住身边有热度的那个人,像抓住唯一救赎的光,不愿意松手。
“白一。”宋载行干涩地开口,将这个静谧的空间,噬人的深夜都润色温柔。
“不是白一,我是zoey。”
白一太寡淡了,她不要,她要轰轰烈烈,她要浓墨重彩,她要恣意放纵。
“zoey是外公取的,外公死了。”她在梦里的声音很轻,却又别样的倔强。因为zoey是外公最后留给她的念想。
华灯渐熄,天刚破晓,宋载行就这么抱了zoey一夜,在沙发一隅,两个人交颈而卧,像曾经的抵死缠绵一样,直到天亮。他紧抿双唇,弄不清自己这一夜想了什么,也察觉不到自己在她身上丢了某样东西。
墨点儿睡饱了在旁边玩着它的小玩具,声响惊动了宋载行,怀里的人终于安稳睡去,他起身把zoey抱回了卧室,比往常缓慢,怀中像抱着易碎的瓷器。
天光大亮,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zoey睡醒过来的时候全身像灌了铅,头重脚轻不说,喉咙也干涩得原地起火,宿醉的反应全找上她,躺在一个人的大床上,瞪着天花板慢慢找回属于自己的意识。
她是在家吗?在卧室?她盯着那盏吊灯试图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她断片了,她想不起自己怎么从饭店回来的,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换了睡衣躺到床上的。她从前喝醉了回家一般都是倒头就睡,哪里会给自己换睡衣。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那个人是宋载行,梦到宋载行接她回家,给她换衣服,拍她的肩膀哄她睡觉。
是梦吗?也太美好了吧。
她飞快起身,顾不得地上凉,光着脚在屋子里找寻宋载行,书房浴室阳台包括厨房,都没有那个人半点身影,这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墨点儿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她快步冲到玄关,又在几秒后慢了下来,玄关没有他的鞋,也没有挂着他的衣服,没有一丝痕迹。
真的是梦。他真的没有来过?
zoey苦闷地挠着头,心里漏了个大洞,狂风作响,无限空虚。
她懊恼地靠在墙壁上,手臂上的掐痕后劲上来,轻轻一碰就疼得她皱眉,镜子里那张脸更是吓人,一双眼睛充血肿胀,布满了红血丝。
哭过?
zoey摸着眼角的泪痕纳闷,她平生最讨厌谁喝醉了撒酒疯哭闹了。她也会哭?
她能为了什么事哭?宋载行吗?
zoey胸腔一震,她自认是个洒脱的人,竟然也会没出息地哭?太丢人了,幸好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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