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24章 雨幕（第2页）

“是这样吗？”她问。

少女未必总是鲜花，她也许是田里的麦芒，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麦尖的光芒也显得刺眼。

妄图侵占她精神土壤的怪物一扭身，躲进包容一切的阴影里。

大脑恢复清明，想起初见时女孩对满身是血的唐星云的警惕，衣服上喷溅状的血点，时时刻刻紧绷的精神，其实她早就有了类似的猜测。

刚才是什么触动了这只已经濒临崩溃的惊弓之鸟，也许是……愧疚和恐惧。

反正并不是针对唐星云，有时候那个妄图说服她的怪物自我意识太过剩了。

比起这个，是不是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雨点噼里啪啦地敲着窗户，赵鑫磊已经把土扔进垃圾桶里，土里那颗只冒了个头的多肉也一起扔掉了。

孙胜野不是很在乎这种损耗，虽然现在几乎食宿全部由她提供，看起来好像吃了什么亏，一旦这座城市被宣告沦陷成为丧尸的老巢，她自己一个人坐拥着全部的资源也未必能离开这里，和一群能力各异的人组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活下去真难啊，光是想象一下未来都觉得沉重。

摸了摸口袋里装着一截头发的密封袋，她走回阳台看外面的世界。

丧尸就像是雨后的春笋，割不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看不见头。

他们都像受到了某种感召，在雨中徘徊，死状凄惨也多了起来，挂着肠子的，掏心掏肺的，身上的血混着雨水在脚底聚起来又被水冲走，远远望去就像是鲜血在洗刷这座城市。

这座繁华的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灯火通明，夜市上烧烤喷香，人头攒动；白天，上学和上班的人像是流水一样流向目的地，街上不时聊着无趣的工作，繁重的学业，特别的爱好，赶上下雨天通勤，大概最容易在路上听见几声抱怨。

关着窗户听不见城市的声音，这座城市里的活物几乎都陷入了这样的寂静里。

窗帘紧闭，密不透光，老鼠也老老实实躲在它的下水道里。

赵鑫磊也跟她一起蹲在阳台看风景。

从低处向高处仰望感觉自己像井里的青蛙。

走出过丛林的那天，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照在她脸上，十五岁的九死一生，她抛开青春期抹不开的面子抱着见到搜救队就昏过去赵鑫磊大哭，庆幸他们两个都活着走出了森林。

他们还会有走出末世的那天吗？

“贾悦华死了。”她说。

金色的发丝被好好地包裹在密封袋里，一包有血，一包没血。

“我们得活着出去，末世里死的人这么多，不一定能统计上去，至少得让她爸妈知道了，不用找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忙活了忙活去的，她还没喝水，嘴上起皮，有点喇舌头。

“你怕死了吗？”他们两个人对话，喜欢盯着人眼睛说话的孙胜野不转头，赵鑫磊也不转头，他们两个像是蹲墙角的老狱友，只盯着天说话。

那天夜里，他们赶上下雨，夏天天热，山上可不热，如果运气不好失温了，可能还是得死。

山上什么叫声都有，蛐蛐咕咕的虫子一只感觉都有手大，蛇爬过来没声，大型动物跑得比他们快。

赵鑫磊当时哆哆嗦嗦地问她：“你怕死吗？”

孙胜野把眼泪一擦，壮着胆子，又怕动静引来在饭堂吃自助的食客，特别小声地回了一句：“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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