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毕摩与苏尼（第1页）

“嗯。记得当时我就问他怎么没有看见他的家人，他说老婆带着孩子到邻居家串门去了。我们围着火塘聊了几句家常后我问：你们这儿可有‘毕摩’？他说他们这儿没有，他说住得最近的毕摩离这里也有一百多里山路——你想找个毕摩治病还是做法事？他问我，我说都不是，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毕摩，很好奇什么的。见我很失望的样子，他突然神秘的说：寨子里虽然没有毕摩，但有一位‘莫妮’！他问我可有兴趣，如果有，他可以带我去见见她——”

“毕摩可不是哪儿都有的哦！而且也不是你想见就能够见到的。人家以前只管祭祀和做法事，另外就只是帮那些贵族治治病啥的哦——地位可高了！”阿呷笑着接嘴到，“但苏妮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能给些礼物，一般他们都会帮你做事的。”阿呷接着补充道。

“苏尼？莫尼？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毕摩我倒是知道的。记得小时候爸爸就曾经带民兵去抓过一个毕摩：说他搞迷信破坏活动。还记得那天晚上，他被爸爸带去的两个彝族民兵抓回去绑在区公所大院里那颗核桃树上，当时我和小伙伴们跑过去围观：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彝族老头，他穿一条蓝色‘大裤脚’裤子，光着的脚丫又黑又脏，身上披了一件很短的黑色‘查尔瓦’，他的头看起来好长！四周的头发剃得精光，就只是脑袋顶部留起的长发扎了一条细长及腰的花白辫子。印象最深是他满是皱纹脸上的那只又瘦又高的鹰钩鼻子！

“当时小伙伴们就想去扯他挂在左耳上那只又大又沉的黄色石头耳坠，但他的眼神好吓人的！表情也好威风。小伙伴们都被他吓住了，只是相互推搡着不敢靠近他呵呵……当时我就想：你都被我爸爸绑起来了还那么拽？于是我们就开始讨厌这个‘坏人’了，最后跑得远远的用石头往他身上招呼——呵呵，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后来来了两个彝族民兵，他们捡起先前扔在地上的一个黑色斗笠和一个黑色裹着皮子的竹筒样的东西，和着几卷羊皮书一起扔进了火堆里……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大概4岁多样子吧？但至今我还记得老头望着火堆的眼神，记得那两团在他双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是没有愤怒的，我只看见了里面的哀伤……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同情起他起来……还记得我就缠着爸爸叫他放了他……

“爸爸第二天早上把他放了。他在院坝那颗老核桃树上被绑了整整一个一晚上。记得也是从那天开始，几乎每一个晚上我都感觉那棵老黑桃树上黑乎乎的有什么东西，后来我是终于看明白了：那根干裂的树干上卷缩着一个老人身影……这个影子一直保持到爸爸调离我们搬家离开……

“哎——长大以后我才知道：其实人家毕摩是彝族中真正的知识分子哦：识得彝文，还会背诵和唱读彝文经典；上知天文历史，下帮土司安邦定国；另外还通晓医术治病救人——哎，可真是非常非常厉害的角色！”我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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