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净生的女儿（第1页）

净生剃着平头，脚下白色棉袜套着一双圆头布鞋，全身上下一套白色宽松的居家休闲服，看起来即整洁又舒适。“净生！”我站在旋梯的最下面望着他又喊了一声。这次他似乎是有了点反应，只见他立定下来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我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净生：是我——阿蛮啊！我来看你了。”我望着他说。可净生望我的眼神却很奇怪：即没有欢喜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一点没有。“净生——”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可净生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面容呆滞，眼神迷乱而涣散。

“嗷……看来以前那个净生真是没有了……”心里一阵难过，我想。那个文质彬彬、内敛自信的净生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副木木敦敦的空壳。我想起了在“梦境”里他和我做的那些道别：“……我的肉身还在那边，可灵魂已经离去……”

“爸爸，我们下去吧。您小心一点。”女儿温柔体贴的嘱咐着父亲，同时搀扶着他走了下来。望着这感人又伤心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涌入眼眶，我急忙忍住。

“叔，您坐！”女孩很有礼貌的说。我答应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我望着小女孩慢慢指引着父亲坐到我身旁。

“他——”我顿了一下，“你父亲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吗？”望着表情淡漠、直挺挺“正儿八经”坐在沙发上平视前方的净生，我皱着眉，小心翼翼问他的女儿。

“嗯！”女孩懂事的点了点头，“爸爸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了。”她浅笑一下望着自己的脚丫。

“那——”我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好和这样一个小女孩讲，虽然她看起来即聪明又懂事。

“阿蛮叔，”小女孩望着我。

“嗯？”我尽力温柔地望着她。

“您说爸爸是真的不再认识我了吗？”她说，“爸爸他会不会永远也认不出我们来了……”说到这儿一串泪珠已经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别、别哭！”我慌了手脚，“好孩子你别哭！”她的眼泪带动了我，感觉自己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妈妈说爸爸变傻了，她说爸爸以后永远都会是这个样子了……”她用怜爱的眼光望着自己父亲，“可我不想他这样，我要爸爸好好的！我要爸爸好好的一直守着我们……”女孩说着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我——”不知道该讲什么，我忍住眼泪说：“孩子，别听你妈妈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着她却又不知道我有何理由敢说他会好起来。我抚摸着她的头。

“叔，”小女孩泪眼婆娑望着我。

“嗯？”我尽力挤出笑脸。

“我也感觉爸爸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他绝不会‘永远’像这个样子！”她说完坚定的笑了起来，表情里依稀有了净生的模样。小女孩遗传了她母亲所有的优点显得很漂亮，但内心里我感觉她更像她的父亲。“净生吖，你娃能够有这样一个女儿，你也可以知足了哦。”我在心底里对净生说，我又想起了那个属于他的古代世界，“但你娃这样做，会不会也有点太过自私了……”我望着眼前楚楚动人、让人怜爱的女孩想。

“阿蛮叔，”小女孩望着我。

“嗯？”

“昨天晚上我还梦见爸爸了呢！”她高兴的说。

“梦见什么？”我笑看着她。

“爸爸对我说他现在在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他说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也不会离开我！他说他一直在看护着我的，爸爸说他会永远永远保护我！”说着女孩脸上挂起了满足的笑容。小孩言语虽然有些幼稚但听起来充满了甜蜜。

“唉——”忍不住苦笑一下，此刻我真有点痛恨净生的残忍，“你啊你！”我望着眼前木头人一般的净生叹了一声。

“叔，你说爸爸他能够听得见我们说话吗？他真的是看不到我吗？”说着她故意将头伸到父亲眼前挡住他，可净生依旧茫然的无视着眼前的一切。

“孩子——”我抚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他可以看见你的。”我说，“只是他现在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时不便回来而已。知道吗，你爸爸还让我专门转告你呢：他要我告诉你他现在住着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他要你好好听话、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妈妈！他说他永远爱你们——没有比什么更爱了！”不知道该怎么转述净生的话才好，我说但有点尴尬。毕竟站着眼前的孩子已经懂事上学，且聪明伶俐。

“嗯嗯！”小女孩却不以为意，她立刻就“让自己”相信了我的话。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望着父亲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叔——”沉默片刻，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望了一眼楼上，“阿蛮叔：您说妈妈——妈妈她以后会不会——会不会不要爸爸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问完眼里重新充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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