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凌与张良自然不能干看着长辈干活不动,两人也收拾棋子起来,张良还回道:“只说了些关于园景的话,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便离去了。”
赵熙凌收棋的手顿了一下,李斯这人极好面子,在阴阳家与名家之人面前落了脸,恐怕要将今日之事一直记在心上了。
她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棋盘上只剩下一颗棋子,她去收时张良已经将那棋子捡起,她这一探扑了个空,反而抓住了张良的指尖。
荀夫子闭了目,只做没看见。
张良拿着棋子,见九华还怔怔出着神,指尖微微动了动,终是压下了想要反手握住那一丝细软的冲动,却也不唤她,只等她回过神。
赵熙凌惊觉手感不对,定睛看去,才发现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棋子,而是身边那人的手指,顿时羞意化作粉红,染上耳尖,纵是如此,她还强作镇定,放开那人微凉的手,告罪道:“失礼了。”
“呵。”张良笑了一声,眼见着那耳尖的红顺着耳廓往下滑,染上了脖子,他才缓缓说道:“无碍。”
我欢喜
他在心里补上后半句,将那最后一颗棋子放进棋筒,借着立起来的筒子边做遮掩,摩挲了一下指尖,那如玉的感觉还停留着,一丝热顺着指尖慢慢爬进他心里,只叫人觉得熨贴。
待张良盖上棋筒,荀子这才睁开眼睛,招来小童,扶他站起:“这十几局棋也叫我有些乏了,赵姑娘便在此处留些时日,我们改日在谈。”
赵熙凌不敢与荀子对视,只梗着脑袋点了点头,荀子见她耳根有些泛红,觉得子房这些年倒似乎也没有白等。
荀子的离去叫这空气都静了下来,只听到风吹着竹叶飒飒作响的声音,等到小童点上了厅内的灯,那忽然亮起的光才让二人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
“道家天宗讲究出世,与你一直以来的理念不同,你在赤松子门下可还好?”张良没话找话。
赵熙凌纵使是拜到农家,想必也是坚守自己的道路,不会后悔,也不会回头。
“我很好。”她回答,然后终是看向了灯下的青年。
他是个青年了,与刚相见时完全不同,变了一番模样,往日垂在腮边的姬发式也剪做碎发,与年少时比起来更添一分君子气概,他眼里落了细碎的光,这光好似一杯月光下的酒,还未去尝就叫人已经有些醉了。
她怔怔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有这般灵动的双眼了。
“与赤松子求学的三年,可有什么趣事?”张良笑问,掩在桌下的手却悄悄握紧了拳,但凡她说心悦任何一人,他想他都是要发怒的。
张良与赵熙凌对视,那双金瞳一如记忆之中一样有些淡漠,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烛光的缘故,总叫人有一种她眼里全是他的错觉。
不能再看了,张良将目光上移停留在她的额间,她的眼中常常是什么也没有的,又怎会有他呢?
“趣事倒是有些。”赵熙凌说道。
张良心中一紧,仿若有一丝细线系着胸膛,这细线连着眼前人的舌根,她说一个字都叫人觉得难过。
“整日研究奇门遁甲,对我来说便是最大的趣事了。”
张良见眼前的姑娘笑起来,心里的那根线好似突然断了,稀稀疏疏的被解开放到一边,他忽然觉得就算她有了心悦之人,他又舍得冲她发怒?
要怒也不过是气自己不层早迈出那一步罢了。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待这山河落成,待人民安康,再等等。
待她眼中有他
便怎样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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