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再度剧烈摇晃,宛如随时可能倾覆在海中,谢藤说到途中就顺势靠向了闻哲,环住对方的腰。
他的力道很轻,只要闻哲愿意,随时可以推开。但他没有动。
“正因为我对什么都很麻木,才更需要这条规则。”
闻哲数度企图撬开谢藤的嘴,可惜都没有成功。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松口。
“不能亲手杀人就是我唯一必须遵守的规则。”
话题很快出现第三次变更。
“有一段时间,我因为对歌剧有兴趣而爱屋及乌,继而对意大利语也产生了适度的好奇心。”
谢藤的语气相当轻快,声音在意大利语与大雨混淆的背景音中显得相当突兀。
适度。闻哲咀嚼着对方的用词。
“我一度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简单,也最复杂的一种语言。因为它的同一个词可以通过不同的肢体语言,表达出完全不同的意思。”
“可你并没有学意大利语。”
闻哲肯定道。
“时间毕竟不是无限的。”
谢藤说出理由,“我只能在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间二选一。西班牙语更有用。”
“因为拉丁美洲?”
闻哲问,“你在古巴就是用西班牙语跟他们交流?我以为除英语外,你只会六门外语?”
谢藤含糊地应了一声,笑了起来:“严格来说,中、英、日都是我的母语,俄语是第二母语。这四种对我来说都不能算外语。”
“后来为什么又不好奇了?”
闻哲问。
“因为没有惊喜。”
谢藤理所当然道。
闻哲疑惑:“你是如何界定语言的惊喜与否?”
“不是语言,是我在的这个圈子,”谢藤说到途中就修正了用词,“我曾经的圈子里,充斥着许多对音乐或艺术一窍不通,却还要假装自己懂的白痴。他们总是会利用这些接近我。”
闻哲揉了揉谢藤的脑袋。艺术就是他最不擅长,也是最陌生的领域。因为就连文学也是普罗大众可以轻易阅读并通过讲解就能理解的东西。至于歌剧等等就恰好相反了。
从谢藤此前对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解读”来看,对方肯定有一套特殊且独一无二的观点。
“艺术曾经只在旧贵族圈子里,随着时间形成了一种固化。”
谢藤说,“如今则跟任何需要流量的低俗圈子没有任何区别。”
“又一种固化?”
闻哲问。
谢藤颔首:“从他们决定依靠这东西吃饭,这就成为一种生存游戏罢了。资本介入之后,就与创作才能剥离开来,与创作内容脱离的联系,因为创作需要长时间的沉淀,而不是无处不在的作秀。”
闻哲不解地看着谢藤。
“没有人能在一个浮躁的时代,创作出超越过去的艺术作品。而现在的自我展示途径之丰富,也是过去望尘莫及的。”
谢藤说,“最常见的不是创作,而是表演。尊严则是他们身上最容易舍弃的部分。这样至少还能让他们赢得所谓的展现才华的机会,从而获得捞金所需要的知名度。与流量明星之流并无二致。只是混迹的圈子更小,也更不容易有外人介入,更不可能有不认同这套规则的穷人误入……所谓的艺术世家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成形了。”
闻哲吃惊的同时已经抓住重点:“你说的是与伦理家族类似的其他家族?”
谢藤再度颔首:“表面上有各种吹嘘出来的光冕堂皇,实则不过是金钱和人脉的泥沼,他们以为自己在里面臣服,实则不过都是自诩高雅的有钱人花钱的一种途径,便于他们能尽情评头论足自己所豢养宠物们的表演罢了。”
“你厌恶他们。”
闻哲了然道,“而且你试过改变,但无论你做什么,也影响不了现状,更不用说是改变。”
谢藤含糊地应着,把额头抵在闻哲后背上,撒娇般来回蹭。
“其他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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