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在心底叹息了一下,招手让常松竹将元莲送了回来,对其他人道:“你们自去吧。”
言航不过一个带路的,自然从命离开,鹤衍犹豫了一下,对元莲道:“莲尊……不、元莲神王,请你节哀……”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可能毫无用处,更显得苍白无趣,但是除此之外,他也确实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能缓解元莲的伤感。
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短暂的
交集过后,就是点头之交,就连一句简单的关心安慰,都要再三斟酌措辞。
元莲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辨别他是谁。
鹤衍并不想知道她接下来的反应——因为大概率是没有反应,所以他低头恭敬的行了道别礼,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姿态离开了。
而兰御却不像鹤衍那么听话,眼睛盯着那个小女孩,双脚却牢牢的黏在地上。
但可惜现在他面对的是苍海,对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甩了甩衣袖,人已经被甩出了千里之外。
常松竹知道自己也得走人,但是临走之前,她将在外面游历时看到的或是有趣的或是珍稀的小玩意儿拿出来挨个儿摆在元莲面前,捏着嗓子道:“师尊,这是送给你的,你喜不喜欢呢?”
常松竹很擅长哄小孩子,她现在这种装嫩的强调对着成年人的元莲说的话,说不定要挨骂,但是对着幼年版的元莲却恰到好处,对方抬了抬头,摸了摸眼前的一只琉璃铃铛镯,听到镯子随即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兴致不高,但是还是抿了抿嘴,隐约露出了一只小酒窝:“谢谢小常。”
常松竹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在苍海的十分具有存在感的视线下,到底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元莲头顶的揪揪。
元莲下意识的用头顶蹭了蹭她的手心。
常松竹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元莲仍旧闷闷不乐,她倚靠在师兄怀里,怔怔的望着云雾缭绕的山间。
苍海的声音轻而柔和:“师尊以身合道,而天道无处不在,他一定一直在注视着你。”
这话苍海说的很真诚,但是就算以元莲现在幼年期的心境仍然知道这其实只是一种安慰。
所谓合道,是从身体到元神完完全全的与天道融为一体,从此便是天道的一部分,若真能保有神志,那么上古时期的另外四位神尊的意志应该也存在才是。
但是没有,道纪神王用数十万年的时间仔仔细细的感知过,却从未搜寻到属于哥哥姐姐的半点灵智。
天道何其残忍,一切融于祂的必定只属于祂。
元莲不在说话,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将神识散了开来,像道纪当初一般,仔仔细细的搜寻着神界的每一寸空气,试图找到哪怕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的神识如今已经十分庞大,苍海揽着她,两人的神识交融在一起,不止覆盖了整个中州,连带其他四州的大半地域也囊括其中,当她集中心神,大到天道的波动,下到尘土的飞扬都能辨别的一清二楚。
神界已然慢慢从大劫的余波中复苏,元莲看到的情景与两百年前灾难下的满目疮痍截然不同。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因为那场劫难丧亲丧友,但是他们大多都能从那种痛苦中走出来,毕竟修仙一道,本就是渐渐祛除杂念,回归本真的过程。
反倒是元莲这个新晋的至尊始终无法摆脱执念。
苍海耐心的陪着师妹用神识观察世间,映入其中的有陌生人,当然也有不少熟人。
来自下界万仪宗的师兄妹几人非常幸运的得以从大劫中生还,现在沈滢和匡余明两人都在外游历,封云清正在闭死关以求突破,而林缙与万仪宗一位长老之女定情,正准备结契大典,四处送请帖,忙得脚不沾地,一时半会也没空去关注师弟。
在南州,妙嫦神王仿佛自始至终都没受到天劫影响,依旧在换了不知道多少茬的莺莺燕燕的包围中寻欢作乐,她正吻着身旁美人的香腮,突然停下动作,仔细感知了片刻,然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朝半空抛了了个媚眼,引得一众侍妾佯作不满,更加贴上来求欢,场面十分香艳。
苍海按住不由自主跳动的额角,飞快的引着元莲屏蔽了这一方地界。
定天陵中玄鉴神王自大劫之后便在闭关,元莲和苍海并没有用去打扰。
神识扫过东州,灵气最为充沛的是剑山,一出山峰处真元正剧烈涌动,生生不止。
那是剑山山主王定风和他已被逐出师门的首徒淳钧。
两人均是盘膝而坐,双手结出一模一样的法印,正将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在两人之间趺坐的青年。
那人现在是合道修为,正处在晋升地仙的关键时刻,但是他灵根之上满是裂痕,根基一碰就碎,因此两位玉仙为其护法,看上去仍然距离成功差上不少,苍海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这次必定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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