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吩咐衙役:“若是再有小娘子来说做了噩梦,便直接领进来。”
右少尹也觉出不寻常,忙唤人伺候笔墨,与谢元简一同回忆方才二女话中细节,一一记下。
随后,果然又陆续有人带着女儿过来,而且家境不一,有富人有穷人,甚至还有小官吏,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女儿年纪都不大。
而这些小娘子们连做两晚的梦全是嘉禧帝遇刺,却是地点不一、形式不一,有被砍的、有被毒的、有被勒的等等。其中有些地点谢元简能听出来,但多数听不出,只能从描述中猜测该是后宫。
待右少尹整理完第七份记录,终于没再有人来。
谢元简已是面沉如水,在堂中绕过几圈之后,将捕头叫过来,写了份手令给他。
“带人到永宁、永定、永平三坊,将有十五以上未婚女子的人家都摸排一遍,看看还有谁梦到圣上遇刺,都带回来问话。连夜查清楚,若是到了宵禁时分,便出示我的手令。”
捕头领命而去。
右少尹看着谢元简脸色,琢磨着那句“有十五以上未婚女子的人家”,略微心惊地问:“府君是猜到了什么?”
谢元简紧皱着眉摇摇头:“但愿真只是一场噩梦……”
*
下午宫里派了人来上景宫,通知思政殿已经收拾好。
白殊抱着小黑登上谢煐的太子车驾,知雨将包袱放进车里。
能带进宫的人手有限,谢煐又从不收宫里分派的宦官宫人,因此除了五名东宫卫,只有冯万川能跟着。
两人入宫后便要在外人面前装不和,谢煐就在车里先和白殊说了下思政殿。
“思政殿在紫宸殿与集贤院中间,我爹继位后一直和我娘住在那里。我在受封太子、搬到启明宫之前,也一直住在里面,后来便只有除夕守岁时会住一晚。”
白殊眨眨眼:“那我们今晚住的屋子,就是你从小一直住的那间?”
谢煐看他面色未见异样,甚至眼中带着笑,点头道:“想必天子不会好心地让人多收拾一间房。”
白殊又眨一下眼:“也好。入了秋,晚间就一日凉过一日,和殿下一块睡暖和。”
谢煐伸手去握他的手,果然觉得有些凉,便道:“回来让冯万川给你院子里送炭,该烧便烧,不用省。”
白殊一下笑出声:“也还不至于就用上炭了。”
闲话之间,马车行到北辰宫嘉德门。两人下了车,见孙宦官候在门内。
孙宦官上前给两人见礼,瞥过一眼白殊怀中戴着银牌的黑猫。
白殊保持着淡笑,低声道:“秋日凉了,我又要离不开这猫儿手炉。”
孙宦官捧场地赞声“楚溪侯这玄猫好生乖巧”,又问谢煐是否要唤人帮忙拿东西。
谢煐照例拉着脸:“不用,住一晚而已,东西不多。”
三人说着话,冯万川和东宫卫们已经将车内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两人拿着包袱,还有四人则各拎一筐纸钱。
孙宦官看过一眼,没说什么,待守门的羽林卫例行检查过,便亲自将谢煐与白殊送到思政殿,还要留下几个小宦官听用。
谢煐冷冷道:“不必孙内侍费心,孤还是习惯使唤自己人。”
孙宦官没强求,只道晚间会送饭过来,就带着人离开。
白殊跟着谢煐进去,见羽林卫都守在外头,殿内并没有人,就把装出来的胆小模样一收,露出平时的随意。
大殿中四处都关着门,只响着几人的脚步声。谢煐一边陪着白殊慢步走,一边给他低声介绍。
白殊听着听着,便伸手过去握住谢煐的手——这殿中满是谢瑛的回忆。谢煐六岁时从这搬走,先前记事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两年,却是桩桩件件都那么清晰,可见他对此处的记忆多么深刻。
谢煐回握着他,面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一边继续讲着儿时趣事一边往前走。
冯万川跟在身后看见,忍不住悄悄抬手抹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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