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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城目送他出去,随即转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恰巧这时豆子从门外进来,见状精明道:“城哥,你是不是找白老师?”
宋野城回头道:“他人呢?”
他拍戏的时候注意力总是很集中,所以直到刚才全拍完,他才发现原本就在庄宴身边的江阙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豆子往头顶指了指:“我之前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上楼了,可能是累了上去休息会儿?”
听到他说“回来”,宋野城这才想起自己中午吃完饭让他去市区买东西来着,忙问道:“买到了吗?”
豆子满脸累感不爱地点了点头:“买是买到了,但那也太——难买了吧?我差不多跑遍了整个市区加郊区才找到!”
“送过去了?”宋野城又问。
见豆子再次点了点头,宋野城终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我的崽,给你记个大功。哦对——你女朋友想要的那个限量款的包我让人给你去买,账单算我的。”
豆子满脸的凄苦瞬间变成了心花怒放,激动得热泪盈眶:“城哥——!你真是我亲哥!”
宋野城赶紧推远了他企图扑上来熊抱的胸膛,转身一边大步往门外走去一边挥手道:“晚上你就不用跟着了,自由活动吧啊。”
*
三楼,化妆间。
窗外夜幕已降,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并排的三面化妆镜亮着一圈白色镜前灯,给这方小小天地营造出了一种静谧而又冷清的氛围。
江阙靠坐在镜前的扶手椅中,双手交叠着搭在身前,镜前灯的冷光将他本就偏浅的肤色照得更为瓷白,也给他清俊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冷淡的光晕。
他就那么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却似乎没有焦距,仿佛思绪已然飘飞到不知何处,陷入了渺远又恍惚的记忆碎片——
“你还知道我也会生病?”
很久以前的某个深夜,女人的诘问隔着门板传来,像是压抑已久的愤懑倾泻而出。
“你在乎吗?你只在乎他有没有淋雨,会不会回不了家!”
那是江阙十二岁的暑假,那夜他刚走到主卧门外,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了养母叶莺的这么一句。
那天傍晚他去老师家拿资料,准备回家时外面下起了暴雨,他便给养父江抵打电话说要晚点回去,而江抵则让他待在老师家别走,一会开车去接他。
那天江抵出门时没带手机,接到江阙后又遇上了暴雨积水引发的堵车,几小时后回到家才发现手机上有无数个未接来电,而叶莺正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坐在手机旁。
下午叶莺独自开车出门办事,晚间因为暴雨影响,在路上和一辆电动车发生了剐蹭,双方都没有受伤,但电动车主却咄咄逼人破口大骂,叶莺第一反应就是给江抵打电话,却一直没能打通。
她在暴雨中和对方纠缠了许久,期间对方还差点动手,直到交警到场才勉强解决,回到家时她已经筋疲力竭,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
叶莺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或者说,她从小就没有受过任何委屈。
小时候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长大后她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她拥有无数赞美、荣誉、光环,也拥有为人称道艳羡的绝美爱情。
江抵就像是上天为她这位公主量身打造的王子,他才华横溢、幽默风趣而又温柔体贴,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陪伴与守护让她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她曾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偏爱的那一个,曾以为这样的幸福完满会延续至永远,直到婚后不久她从医生手中接过那一纸确定她无法怀孕的诊断书,直到他们从千里之外的边陲小镇领回那个往后就将是她儿子的孤儿。
从那时起,一切都开始悄然变化。
她渐渐发觉原本独属于她的关切和爱护都在不经意间被慢慢分走,原本围绕着她的卫星正在一点点偏离轨道,逐渐不再以她为中心旋转,越来越难以牵引。
那夜的争吵并非偶然,而是积怨已久的爆发,突如其来的剐车事件和淋雨高烧只是导火索,将藏匿数年之久的心结轰然引爆——
“对,当初是我提出领养的,是我犯贱非要给自己找个祸害!”
叶莺在外人眼中永远都是骄傲而优雅的,她几乎从来没有用过这样激烈而又不那么得体的措辞。
但门外的江阙竟然没因这措辞而感到多少惊异,他就像是早有预感一般,默默垂下了本欲敲门的手。
那已经是他被带到这个“家”的第五个年头。
最初的一年里,叶莺也曾给过他近似于“喜爱”的态度,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跟他说话,像打扮手办娃娃那样给他挑衣服,和江抵一起带他去他那些他从未幻想过有一天能够走进的游乐园、海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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