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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瑾想了想道:“画个环吧,中间栓珠子的。”
婆婆画起来:“是不是送心上人的手链子呀?”
岳瑾没答应。一个环很快成型,婆婆特地画了弯弯绕绕的线条把环围绕起来,像极了绳子编的、松松垮垮技艺不精的手链。
小珠子扣在环上,金黄剔透。
付过了钱,岳瑾拿起糖画道谢。就要走,只听见老婆婆在身后轻轻地说:“年轻的,喜欢就去追,不然后悔的呀!”
岳瑾心下一动。
过往的行人似乎都只剩一个残影。熙熙攘攘间,竟见不到一个裹着眼布的少年,嗓音冷冷又清清,对他笑说:“小昱王莫来闹我。”
只一瞬间,置身人海却周围空空。仿佛血肉之躯化为森森白骨,芸芸众生变作四散魂灵。一双眼睛悬在天空,明亮又冷淡地向下望着,久久地、安静地注视着岳瑾。黑白分明,像相生相克的阴阳鱼。
于是岳瑾道:“先前就追到了。婆婆莫操心,已经在一起了的。”
婆婆笑容更大,喃喃地说:“好呀,好呀……在一起,情人能在一起就再好不过啦……”
岳瑾风也似地跑了,装作听不见婆婆话里的欣慰和苍凉,装作听不懂嘶哑嗓音里装着的陈年故事。好像不去听,那些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就能离自己远一些。
是夜。
岳瑾第很多次地,觉得被子很冷。熏香点了,夏天夜里味道极其浓郁。可竟是在夏日,岳瑾冷得几乎要发抖。
他本不是太虚弱娇贵的身体,也不曾怕冷。不知怎么的,生出“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惆怅。
上好的布料一旦寒凉起来,体温也捂不热,叫人难以忍受。可夏天让人端火炉,又太不合时宜。
况且,岳瑾没来由地心想:也许火炉来了,照样还是冷。
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下床夜游去也。
说是夜游,不过随便走走,消磨一下过剩的精力。
推了门,蹑手蹑脚地独自溜出去。岳瑾披着轻薄的外衫,行走在蝉鸣声里。
街上非常安静,偶尔传来深夜仍在争执的小夫妻怒骂摔东西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家里的女儿给吓到了,哭得一阵一阵。尖锐的童声,夜色中哀怨得不似孩子。
在这样安逸的嘈杂里,岳瑾望着天慢慢地走。
寻常人家的袅袅炊烟,早在饭后就消失得七七八八,可和炊烟一起升起的声音,绵延不绝。只要家没散,人都在,就不会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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