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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她抬起头,环视四周,发现这片泽水被这层浅浅的白光分开,虽然白光上下都是灵息涌动,但白光之下的泽水泛着淡淡的金光,而白光之上,只是清澈的湖水,站在泽底,可一眼将泽水看到头,在泽面,却无法看清泽底。
“你刚才看到那个人了吗?”弥泱不确定自己是否看走眼,那个人影太过模糊,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呼唤声就将泽中的平静打破。
周围似乎突然陷入无声的死寂,垠渊迅速扫过四面,从他们进入开始,泽水就没发生过变化,他从未看见过什么人影,也没听到过什么声音,若是有什么妖魔魂灵,绝不该出现在此处,鬼魅幻术,也无法施加到世间最强大的神身上,衣袖内的手握紧,布满疑云的脸上神色骤然僵住。
“弥泱,要不我们先离开吧?”他突然觉得这个灵息笼罩,未受沾染的圣泽中充满未知的危机,拉起身旁垂在衣袖中的手,却被甩开。
“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等我。”在垠渊诧异的目光中,弥泱走在白光上,目光坚毅,全然不见刚才的茫然。
凝息聚气于识魂中,那个飘忽的人影再次靠近,这一次,没有声响,只有影子在白光上缓步而来,刹间,陡然停住。她走上前两步,荧荧白光,粼粼水波突变,凭着模糊的外形,依稀可辨影子是个男子,他身后是低矮的松林,这是泽畔岸边的景象。
只见男子背对着他们坐在地上,似是在往泽水中倒入什么,流动的烟云遮住视线,弥泱拉起身旁之人想走到人影身边,却怎么也拉不住近在眼前的人,她疑惑地看着这个迷离又神奇的空间,独自朝前面走去。
伸出手,触手可及的松林在指间化作光影,随着她一步步靠近,地上的人影向后退去,似是察觉有人前来,又绝不回头观望,看着指尖虚幻的流光,弥泱突然意识到,这是个不真实的空间,看到的一切,都是这片泽水中的记忆幻化而生,周身运起神力,蓝色流光在她身上流转,击碎周围幻象。
回头,垠渊依旧站在身旁,他们不曾离开白光半步,泽水中一片静谧,从未被任何闯入者打扰。
“刚才你在想什么?”看她回头看自己,垠渊上前两步,神色轻松。
“你说,这片泽水有记忆吗?”弥泱伸出手去,拉住垠渊,此时,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原来这就是她出神的原因?垠渊耸了耸肩,看着这片灵光遍布的泽水,沉思片刻,说道:“天地万灵皆有记忆,这虽然是个大泽,但泽中有万千灵息,我想他们也是有记忆的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弥泱更加确信自己刚才所见虽是幻象,但并非假象,垠渊无法得见,就说明这里曾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着某种联系,她幻化出一个小玉瓶,灌入几滴泽水,纳入一丝白光,小心翼翼将玉瓶收起。
“这是?”垠渊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问道,下一刻,他想到在泽底对这层白光的试探,恍然大悟:“带出去看看这里的泽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错。”弥泱抬起一只脚,无数灵息再次流动,凝成她上行的阶梯。
两人走到岸边,泽水在一阵漩涡中恢复平静,低头一看脚下,弥泱发现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在泽水幻象中看到的那个影子所在的地方。这片冻土地带万年来无人可以靠近,无法在土地上找到一丝术法的痕迹,那个能走到这里的凡人,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身份。
不知何时,垠渊手中多出一把铲子,深一下浅一下的挖着坚硬的土地,那副埋头苦挖的模样,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我在大地上,总听人们说,尘封的土地下藏着宝贝,你看这个地方,完全没有人族来过的痕迹,没准下面能有什么宝物。”听到弥泱发出的轻笑声,他顺口解释着,其实就是给突然玩心大发的自己找个理由。
挖了许久,手上的动作减缓,他把铲子扔在一旁,朝挖出的小坑中释放出一道神力,坚硬的冻土层被钻开,垠渊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缓缓抬起手,神光慢慢收缩,土坑中闪烁着雪白的光影,弥泱也凑上前去,看到一块圆形玉佩顺着神光浮出。
“想不到还真有宝贝。”垠渊拿起玉佩仔细端详,镂空的圆形里,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玄鸟卧在玉佩正中,浮云点缀,晶莹若雪的玉佩,白的没有一点杂质,“这应该是雪玉,天钧贵族的东西。”
世间白玉不少见,但白的像雪,还如此剔透的只有雪玉,雪玉小而易碎,极难雕琢,而这块玉佩用一整块雪玉雕刻而成,成色大小,皆是世间罕见。
“这雪玉应该有些年头。”弥泱接过玉佩说道,只有灵息丰沛的乾泽内,才能产出这样大小的雪玉,这块玉佩,显然不会是近日埋下。
她将玉佩收在腰间,将盛满泽水的小玉瓶递给垠渊:“你带上这个去少阳,让奎山查一下泽水中有没有人族的气息,我回云都,让姬恒调查这块玉佩的来历。”神的直觉告诉她,这两样东西,与坎泽内的禁制,有着直接关联。
垠渊走后,她独自一人在向南走,不知不觉走到草原上,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河畔,一位身披麻布衣,头发花白的长者正在河边倾倒着什么,此处离王帐深远,大漠孤烟,苍穹碧草,长者佝偻的身躯如浮游般寄存于天地,走上前去,只见长者手里端着古尔列人盛酒的木碗,碗里沾着一滴倾倒后剩下的水滴。
“老人家,你刚才往河里倒什么?”这个动作似有泽中幻象中男子的动作一致,弥泱忍不住问道。
长者听到人声,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抖动花白的胡子,胡子很长,垂到胸前,扎成三个黑白相间的小辫,“我在悼念逝去的人。”说完,他转过去继续看着流淌的河水。
弥泱坐在长者身旁,手负在身后暗探木碗中剩下的水滴,新鲜的血液,带着生命的气息,除了河水,那滴水滴中,竟然混杂着些许人血,长者右手的食指上,有个小小的伤口,上面挂着一滴血滴。
“老人家,你的手指受了伤,为何不包扎?”她故作惊讶地指着长者端碗的右手惊呼。
“姑娘,你为何一个人跑到这儿来?长者漫不经心地擦去手指上的血滴,打量着身旁突然闯入的女子。风吹起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深深的皱纹是风沙打过的痕迹,浑浊的眼睛里,写满看遍人间沧桑后的淡然,他一生中来过这里无数次,却是第一次遇到外人闯入。
“我只是路过此地。”弥泱同样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长者打量着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白皙的皮肤上没有任何风霜的印记,脸上不带有一丝苦难和愁绪,着装倒像个天钧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想必是哪个世族家的小姐,成年后外出游历,误打误撞进入了这片荒无人烟的草地。
“姑娘,你问我此时何物,可知我们古尔列人的习俗?”长者指着木碗中的水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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