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没双全,自古瓜甜蒂苦。若要你好好活着,我自甘去苦。
婉初长长吸了一口气,目光锁着他的双眸,一瞬不瞬:“好,我跟你说,我根本没爱过你。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我跟你好,不过是报复你!明白了吗,三公子?”
她的话终于在他心上破了一个口子,心一疼手就松开了。婉初的手从他胳膊里滑出来,快走了几步,进了房子,“哐”的一声就合上了门。
屋子里的热,仿佛一下就融化了眼睛里头的冰,眼泪开始往下掉了。她是心疼的,难过的。比当初生那个孩子还要疼。他的好,都一点一滴地记着,这时候怎么就全都涌出来了呢?
她记着他唯恐殷勤不够的呵护,记着他揽着她逗她一笑的剪影,记着他寒夜蜷缩在炕边的睡颜……那些早就渗透到骨头里的刻骨温柔。
可就是如此,她更不敢带着他再入深渊。只要她自己在这里,傅仰琛再怎么也不会要她的命,可是他不一样。活着,就好了。
鹅毛大雪密集得人睁开双眼都看不清眼前的路。
荣逸泽站在院子里,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只觉得一辈子的勇气、一辈子的力量、一辈子的柔软都冰封在这里了。
天是暗灰色的,早就没有了日光,也没了月光。于是夜来得那样的早。屋子里有温暖的橘黄色的光透出来。
“傅婉初,你若要我死,你也要出来说个明白!”
他只觉得这天,比那时候在冰冻的水下还要冷上十分。那时候,尚有两个人能相拥取暖。此刻,独留他一个在寒风里。
你为什么还不走呢?婉初知道北地的天有多冷,风有多厉。她躲着看着他杵在风霜冰雪里,只恨不得替他冷。那些话还不够伤人吗?还不够让他走吗?婉初努力地擦干了脸上的泪。
门终是打开了。她脸上是冷的,她的心也是那样冷的吗?他怎么就没早点看透呢?他捧了一颗滚烫的心给她,她不收就算了。可她怎么能装作收下,又弃之如草芥了呢?
“三公子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朱唇轻启,字字如刀。
“难道都是假的吗?……你的柔情万种,那些赤诚相见的春宵暖帐,那些寒夜里的呢喃衷肠……都是假的吗?”
婉初却是轻蔑又冰冷地笑了笑:“不错,都是假的。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三公子这样的人,会当真,真是奇了。你要是还想听点实话,我不妨就告诉你,我自始至终只爱过沈仲凌一个人。从此以后,咱们互不相欠,一别两宽。你要是喜欢站,就站着好了。这院子向来出了名的景致好,三公子慢慢品吧!我不妨碍三公子了。”
“互不相欠,一别两宽?!傅婉初,你是没有心的吗?!”荣逸泽茫然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你就这样说你还爱他吗?你怎么能这时候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你不知道我也是有心,也会疼的吗?
婉初转身把门合上,她只怕转得慢一秒就被他瞧见涌出的眼泪。
熄灭所有的灯,如同熄灭心里所有的温暖,才有勇气让眼泪纵情地流下来。她靠在墙边,咬着手指头,不让哭声喷薄出来。
窗外的人终于不见了,留了一处雪窝。雪纷纷扬扬、纷纷扬扬,很快就填满了,于是无痕了。可心上的记忆却如潮水一般纷至沓来,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如同一个黑洞怎么都是空的……
第二十二章争奈归期未可期
定州北地的冬天尤其的漫长,开春的时候路边的积雪还都没化完。
婉初做了一枚傅云章的印信送给了傅仰琛以示自己的诚意,又在定北大学注册成了国际贸易科学生,摆出一副长久住下的姿态。她如今也没什么担心和顾虑,她倒要瞧瞧,这个亲哥哥怎么张口找她要东西,又怎么跟她交代母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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