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奉刚要开口,她又别过了脸:“算了,不用说了……”她不想知道了,“就让他以为是在做梦,我还没回来。”
张君奉默然不语,转头招手,几个随从进了禅房,胡孛儿跟着走入,关上屋门。
屋里多点了好几盏灯,一下亮了许多。
舜音面朝着关上的门,看着门上映出的幢幢人影。
胜雨走了过来,扶住她胳膊:“夫人去歇一下吧,军司定会无事。”
舜音抽出胳膊,转身往外,一手摸到怀间折子,才想起自己本有一堆的话要问他,偏偏回来后看到他成了这样。
天黑了,小院中也悬了好几盏灯,前面的佛殿却昏暗。
舜音默默走入,站到正中那尊佛像前。
空旷的殿中灯火飘摇,只这一尊佛像,依旧寂静冷清。
她忽然想起曾和穆长洲一起站在这里的场景,当时他说:“若能让我祈愿实现,我也可以敬他。”
她从不信这些,现在依然不信,静静看了片刻,却还是敛衣跪在了蒲垫上,合十双手,垂首拜下。
若能让她祈愿实现,她也可以敬拜。
就让他以为她还没回来,自己撑过这关。他已经独自走过许多险关了……
寒风往佛殿内吹,吹至入夜,远处僧侣们隐约的晚课诵声早已结束,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后面的禅房里似也毫无动静。
胜雨过来放下斋饭热茶,又悄然退去。
舜音还跪坐在铺垫上,眼神自佛像转去香案,看见案上摆着佛笺,空着的思绪才回笼,想到什么,起身走近,手伸去佛像莲座下,摸出一张卷着的佛笺。
是当初他亲手写下,留在那里的祈愿。
舜音展开佛笺,手指一顿,眼神凝结。
“祈愿吾妻,左耳康健,永闻吉音。”
禅房里,穆长洲和之前一样,被扶着侧靠在行军榻上,由军医灌下一口药汁,又立即吐出,牵引出血迹。
他的中衣已被解开,手臂搭在榻沿,几处包扎好的伤口都已拆开,刚被火烧过的刀刃刮过一层,血滴下,落入地上铺着的草灰。
腿上绸裤卷起,几处刀伤一样刮了毒,还在滴着血。
穆长洲早已痛醒,一手抓着榻边,喘气问:“她是不是回来了?那不像梦……”
张君奉在旁扶着他,皱着眉:“没有,夫人还没回来,那就是梦。”
“哐”一声响,穆长洲刚又被灌下一口药,骤然吐出,手臂一下脱力,带落药碗砸落在地,俯趴在榻边,急促呼气、吸气。
“军司!”
胡孛儿慌张喊。
舜音捏着佛笺,倏然抬头,心头一扯,飞快往后走。
用力推开禅房门,一眼看到眼前场景,她脚步一停,才看清他在经受什么。
“军司!军司!”
胡孛儿的大嗓门格外刺耳。
军医脸色煞白地将人扶着躺回,迅速包扎他手臂伤口:“应当没事了,只是药性太烈,怕军司撑不过去……”
一名随从匆匆送了碗新汤药进来。
胡孛儿怒道:“怕撑不过去还要用药!”
军医已将伤处都包扎好,接过汤药,犹豫停住:“可、可这是军司自己的命令,他说要尽快治好,他能熬过去。”
“……”
舜音走过去,接了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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