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1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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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了一晌，暮桑齐打定主意。箫声还是在四面起伏，也叫人分不清是在前方还是在后方。都是那个晏敏的错，倘他不是晏弩的后人就好了。那个郢人称为天狼将军的晏弩跟先王对战十数年，从无败绩。死在他手中的斯兰兵上不计其数，其中就包括先王出征的祖父。祖父战死，暮桑家一度衰落后蒙先王恩典父亲继承祖父的功勋，才得已保全。父亲苦心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替祖父报仇。谁知晏弩死得太早，而郢与斯兰的一战，斯兰大败，先王自尽。等到现在……，郢与斯兰言和，报仇已是无望。

越想越发心烦意乱，心底下那许多不如意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浮上心头，叫人不由得悲从中来。

自打入郢以来，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在翻云镇，郢国派来接驾的高手死伤殆尽，其中还有装扮做热力依的暮桑娜。一想到妹妹暮桑娜，暮桑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怔怔然。脑子里浮现出妹妹躲在银箱里，随着马车颠应，最后却被一支长剑刺穿了身体。她连哭都还没来得及，身体随着银箱从马车上跌落，空洞的目光最后看到的也只是血腥的杀戮。妹妹比自己小十岁，原是父母最疼爱的女儿。可惜，暮桑家世受王恩……

妹妹……，暮桑齐泪如雨下，迷蒙中看到暮桑娜穿着在斯兰时常穿着购黄色裙子朝着自己走过来。她笑着，一手捻着搭在肩上的小辫，一手拿着一只花环递给暮桑齐，“大姐，送你的。你拿了我的花环，改天要教我学武艺，我也跟你一起替暮桑家出人头地，帮爷爷报优仇……”

“嗯。”暮桑齐应着，破涕为笑。伸手要去接拿只花环。耳边脆声声的金属撞击声震得她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司马空和晏敏赶到，两人在空中跳跃横削直打，进攻退守。她怔怔地看着，晏敏一人又是力战两个高手。他穿着一袭白衣在暗沉沉的夜里像月光一样耀眼。所有剑式来去随心，心剑如一，为什么他的功去这样好？世间的事为什么没有公平可言？他明明是仇敌之子，却灿若明星。纳木尔必定也是因为他的耀眼才被他迷惑，不顾斯兰死活，暮桑齐嫉妒得几欲发狂。

几支飞镖射向暮桑齐。

“当心。”司马空厉喝。暮桑齐直勾勾地叮着晏敏，不动也不动。晏敏继飞对阵的杀手，抽身出来。细剑回挡，五枚飞镖悉数钉在树上。

“不要发呆。”晏敏清冷冷地说。

暮桑齐勃然大怒，这个汉人惺惺作态得厉害。他所做并非在意他人生死，只是告诉世人他是天狼大将军晏弩的儿子，他有身不错的功夫，好笑！暮桑齐挥舞着手里的弯刀，一刀落在晏敏肩上。

“暮桑齐！”热力依惊叫。

暮桑齐猛地回神，弯刀插在晏敏肩上。血水瞬间染红了晏敏白色衣衫。几个杀手趁机合而攻之。刀剑织成网击向晏敏，落下之时被一股强大气流阻止。司马空搅起气旋，翻天覆地。刀剑每进一分都极其困难，想抽刀后退也不能随心所欲。气旋一合，刀剑铮铮，尽数折断。那几个杀手看着手中的断刀，趁着司马空还未发起第二轮攻击，掠身上树，借着夜幕遁逃。

“忍住！”司马空看着晏敏的伤，又封住他的几处穴位，将真气灌进他体内护住他的心脉。

晏敏笑了笑，“还撑得住。”

司马空神色凝重地握住弯刀，将它从晏敏肩上拔下。撕开衣服，伤口深可见骨。

“金创药！”司马空对着暮桑齐大吼。暮桑齐怔怔然，热力依伸手去翻包裹，翻了半天也没摸到东西，暮桑齐找到金创药，司马空从她手里一把抢过，将药粉洒在晏敏。又从自己衣服上撒下一片将晏敏的伤口牢牢扎紧。

“若再深一分这手就废了。”扎好伤口司马空冷冷瞥了一眼暮桑齐。暮桑齐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死不了就行，”晏敏谈笑自若，“紫笛公子余恨，最擅音律。虽然只是宫商角徵羽的腔调，却可蛊惑人心，让人将心中恨意无限膨胀。暮桑姑娘以前可与我有仇？”

“我祖父暮桑格勒曾是先王侍卫，一次战役中死于晏弩之手。”暮桑齐索性也不隐瞒，将话摊开来。

“晏弩将军一生三十二战，全是守城之战。斯兰攻打郢国，难道要郢人丢城弃寨引颈就戮？若真如此，热力依又为何在送郢国，直接送入西戎企不更好？”司马空看着暮桑齐。

暮桑齐头一次听司马空说这么刻薄的话，张口想要分辩，却又说不出什么分辩之辞。

“若是我们没有追过来，你将如何面前刚才的局面？”司马空又问。暮桑齐嘬嚅着嘴唇，别过脸不看司马空和晏敏。

“我们会把热力依平安送到京城，暮桑姑娘你若要一起就不要再自作主张，若不然，请自行返回斯兰。”司马空抱起地上的晏敏，将他放到马背上又向热力依招招手，将她抱上另一匹马。他牵着三匹马朝就京城的方向缓行。

暮桑齐咬着嘴唇，看着他们的背影，牵过自己的马默默跟在后边。

晏敏失血过多，本就苍白的脸色白得发青。怕伤口崩裂，只能慢慢走，一天才走百余里路。转眼暮色又临，司马空在野外起了一堆火，将晏敏抱到火堆边，喂他吃了些饭食，换了药，又往他的身体里输入真气抵御严寒。

“这种伤在七年前，像家常便饭一样。”晏敏靠着绝燕低眉浅笑。

“那是七年前，司马空不认得你。司马空既已在你左右还让你受这等苦，便是司马空的错。”司马空看着跳跃的火苗自责。

晏敏轻轻一滑，靠在他肩上，“你若弃我而去，便是你的错。若是没有，何错之有。”

司马空用脸颊轻轻蹈着晏敏的头发，将晏敏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暮桑齐远远地坐在一边，看着司马空和晏敏。热力依跳到她身边，“你想不想跟晏叔叔道歉？若是想，我帮你去说。”

暮桑齐低下头不吭声。

“纳木尔叔叔是好人，晏叔叔就肯定是好人。好人是不会跟坏人做朋友的。晏叔叔救过我们很多次了，你去跟他道歉，他会原谅你的。”

暮桑齐还是不吭声。热力依无可奈何，撅着嘴坐回到火堆旁边。天色蒙蒙亮，暮桑齐听到一丝细微的杂声。睁眼拔出手里的弯刀。司马空架着辆马车从慢慢走过来，看到她扔给她两套衣服，“你和热力依的，去车里换上。”

暮桑齐看着，是套汉人男子的服饰。热力依的却是套小女孩的衣服。她拉着热力依坐到马车里换好衣服出来，便见司马空也换了套衣服，看上去像是个行商。而晏敏则被装扮成了一个妇人。他原就长得秀气，穿上女人的服饰一点也不觉突兀。

热力依陷大限睛，“这是……晏叔叔？真好看。”

“司马空！”晏敏怒不可遏。许多年前的旧戏法，那时被扎哈力追得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假扮。想不到时隔多年，他又故技重施。且还叫两个不相干的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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