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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梨云道:“我知道好几天了。因为我有一天打电话到你报馆里去问你,说
你害了病,没有来。回头我又打电话到这儿来问,果然说是你病了。我想你既然睡
在床上许多天,决计不是小病,很想打听打听,偏偏这几天,一个熟人也没有遇见。
今天早上,我只好自己跑了来了。”杨杏园道:“这真是不敢当!”便对阿毛道:
“请坐!请坐!我睡在床上,不能招呼你,对不住!”阿毛一面坐下,一面笑道:
“你太客气了,将来你把七小姐讨去了,我还要伺候你啦!你这样客气,将来这主
人的牌子,是扶不起来的了。”梨云把眉毛一皱,对阿毛道:“你总有许多话说。”
杨杏园扯扯她的手道:“你也坐下。”梨云斜着身子,就在床沿上坐下了。这时,
只见吴碧波笑嘻嘻的进来,后面跟着长班,把一个托盘,托着一壶茶,四碟点心进
来,全放在桌上。梨云说道:“我说呢,你把我们一引进来,就不见了,原来是忙
这个呀。”吴碧波笑道:“这又算得什么呢,各尽各人的心罢了。”梨云知道他这
话中有话,倒羞得满脸通红。吴碧波也觉得自己失言,只得忙着请她们喝茶,吃点
心,敷衍一阵。阿毛轻轻的对梨云说道:“七小姐,不早了,走罢。”梨云为着许
多的人在当面,除问了杨杏园几句病况而外,别的话,一句没说,反而和吴碧波说
了一阵应酬话。梨云也怕坐久了,被无锡老三知道,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只得站
起来,握着杨杏园的手道:“你保重点,我们再会罢。”杨杏园握着她的手,点点
头。阿毛早站起来了。梨云只得低头跟着她走,走到房门边,又回过头,对杨杏园
说了一句“保重点”,这才走了。
梨云这一来不打紧,又添了杨杏园一桩心事,心想如此看来,妓女的爱情,不
见得全是假的。又想:“就算假的罢,她能特地来看我,也算难得。我在北京的朋
友,尽管不少,除了两三个极熟的人,谁又曾来看过病呢?”想到这里,反而觉得
梨云小小年纪,倒是他一个知己,心想我要讨了她回来,也就算万愿皆足了。但是
梨云还是清倌人,要讨她谈何容易,至少也得三千五千,自己既然是个穷措大,而
砚田所入,又半供甘旨,哪里还能作这个豪举?一层一层想去,总觉灰心,一天到
晚,胡思乱想,病哪里好得起来。吴碧波何剑尘虽然也劝劝他,隔靴搔痒,哪里有
效?
这日上午,吴碧波出去了,日长人静,杨杏园一个人睡在床上,望着窗户,隔
院子里大槐树,正铺着一层绿暗暗的影子,遮着了这边半个院子。树枝上三四处蝉
声,喳喳的叫得不断。杨杏园门得很,想起陶诗上的“卧看山海经”一句话,正想
摸下床来,找本《陶靖节集》看看。忽然长班送一封快信进来,请杨杏园盖章。杨
杏园将信收入,一看信封上,发信的人,是南京落叶庵释静莲寄。杨杏园想道:
“怪呀!这好像一个尼姑的名字,我在南京,哪有这样一个熟人呢?”拆开信来一
看,是一张很长的白纸写的,笔迹十分熟。那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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