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谋士也随他目光望向广东一带,忍不住发问:“曾帅,左宗棠恃才傲物,用他来领湘军守四川,是否太儿戏了些?”
曾国藩沉吟:“不必,季高(注:左宗棠的字)之才,绰绰有余。反倒是库尔班的海军陆战队……区区一千人,要想阻得联军一夜,恐怕……”叹息,颇有惋惜的意味。
谋士也低头叹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库尔班挥动胳膊,胡乱擦了下脸上的血迹,匍匐了身子,躲避头顶上联军的掩护火力,好像泛滥的黄河水,汹涌迅猛,连绵不绝。将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沙滩,已经被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库尔班扫视一圈,兄弟们呢,都已经不在了么?
曾经被他操练得不成人形,整天抱怨他人面兽心的小冯,双臂紧紧夹住一个红毛鬼子,牙齿死死咬着他颈子,恨不得啖肉饮血的生猛模样,双目血红,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他想开口骂他,就像平时那样,拎起他耳朵大吼:臭小子,教你的招式都忘到姥姥家去了?但当他的目光移到他残破的双腿上时,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天到晚总是笑咪咪的,曾经跟他喝酒猜拳,联合了众兄弟一个劲儿猛灌他酒的大壮,此时手上的枪管已经弯了,和两个鬼子纠缠在一起,定格在一个姿势上。他的肘子牢牢压着一个,另一个却是与他互捅了腹部,同归于尽的。他脸上仍是带着笑的,库尔班似乎能听到他用粗犷的声音喊着:妈的,老子还赚了一个,值了!
还有,还有大李,老佟,瘦子,黑皮……他们呢?他们……
库尔班放弃了寻找,——残肢肉块铺满了整个沙滩,弟兄们大都选择了在最后一刻拉响身上的手榴弹。留下全尸的,太少太少。
他释然一笑,看着大兵们划着小艇,如蝗虫般不断涌上沙滩,他又有些内疚:终于是没挡得住。他掂了掂手中的手雷,想,最后来他一下子,够带劲!
忽然大批的拳勇从后方涌了出来,拿了各种铁器,扑向登陆的士兵,纯粹是在用血肉之躯来阻挡联军的火力。
“天父地母!助清灭洋!”他们齐声吼着号子,前仆后继,将飞溅的血水和火花视做无物。
库尔班笑了,挺直了身子,回头望向稀薄夜色中,被炮火照亮的广州城。
老妈妈,您放心吧,咱的家,绝不会被这些王八蛋抢去!
他拉出胸前的铭牌,铝质的牌子带着胸膛的体温,那么熨帖,那么温暖,好像战友们爽朗的笑。他似乎已经看到它和众多的铭牌一起,挂在一排排青白的石柱上,守望着安宁的田野,在清凉的夜风中叮叮咚咚作响,像一串串欢快的风铃。
他大吼一声,冲进了洋人最密集的一处。
肩膀被打中了,小腹开了花,两颗子弹在他的身体里飞速打着旋。
他张开手臂,借着惯性,死死扑住了一个洋人,大笑着,拉响了手雷。
“他将使我死,然后使我复活。”(注:古兰经经文)他浅灰色的眼珠微微向上转动,再次看了一眼被沾染上了滚滚浓烟的灰暗天空。天就要亮了啊!满是血污的年轻脸庞维持着大笑的表情,一半留恋,一半欣喜,他喃喃低语:“大清……”
轰的一声,他用生命之火,最后一次照亮了他深爱的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鼻涕眼泪一把的……呜……
上午一时冲动,答应清颜亲亲今天更两章,但素突然想起,啊,如果这样的话,俺麾下的亲亲霸王们一定只会在最后一章留言,那我岂不是助长了霸王之风?……纠结……
好吧,如果这章回复过40,俺就再更~(被殴……)
好啦好啦,人家只不过是怕被霸王嘛……咬小手绢星星眼扮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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