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武都公主的枕头风下,军臣单于犹豫了。不过,军臣单于是一个追求实际的人,并不会贸然出兵。想了想,他对武都公主道:“出兵之前,我们不妨先派使者到长安刺探一下,看看你母亲是否真的已死,你弟弟是否真的被贬为临江王。”
军臣单于的做法合情合理,武都公主无法拒绝。于是,军臣单于派出了一个使团,打着看望大阏氏母亲的旗帜,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匈奴使团出发之时,羊胜在中行说的引荐下以刘荣使者的身份面见了军臣单于,转告“刘荣”的话道:“临江王已和梁王结成联盟,一旦匈奴起兵,梁王和临江王将同时响应,如果临江王复位成功,愿意割让雁门、定襄、云中、五原等四郡。”
军臣单于见有便宜可占,欣然同意。一个月后,匈奴使团抵达长安,羊胜以刘荣使者的身份一同返回。
羊胜火速将情况禀告给了刘武,刘武当即派出公孙诡作为自己的使者和匈奴使者见面,匈奴、梁王以及“临江王”三方正式结盟。三方约定,一旦匈奴起兵,梁王将起兵响应,临江王也将联络周亚夫和栗氏族人于长安相机行事。当然,刘荣是被代表的,周亚夫更是拿出来糊弄匈奴人的。
朝拜已毕,匈奴使者提出:“大阏氏远嫁匈奴,十分想念故土和父母。大阏氏还让下臣给皇上和栗娘娘请安。”
汉景帝有些尴尬道:“武都公主眷念故土,朕深感欣慰。”绝口不提栗姬。
匈奴使者不依不饶:“大阏氏还特别交代,让下臣亲自给栗娘娘和太子问安。”
汉景帝愣住了,含糊其辞道:“你回去转告武都公主,说栗娘娘已生病去世两年,太子刘荣现为临江王。”
匈奴使者假装大惊:“栗娘娘病逝,皇上为什么不派人告知武都公主呢?”
汉景帝搪塞道:“本想告诉你们大阏氏的,后来事情繁多,就耽搁了。”
匈奴使者不好说什么:“好,下臣这就回去禀报大单于和大阏氏。”
汉景帝想了想,道:“武都公主远嫁匈奴,还心系故国,朕很感动,今年的岁币就按往常的两倍吧。”
匈奴使者大喜,跪地道:“下臣谢过大汉皇帝。”
回到匈奴后,使者详细的向大单于和武都公主汇报了出使的情况。听完使者的汇报,武都公主泣不成声:“母亲无辜惨死,父皇连告诉女儿一声都不肯,他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女儿吗?哥哥何罪?竟要被废黜太子之位?父皇,您负女儿如此,女儿岂敢再认自己为汉朝公主?”
随即跪在军臣单于面前,大哭道:“大单于,您就忍心看着臣妾受辱吗?”
军臣单于双手将武都公主扶起,柔声安慰道:“夫人请起,本单于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几天后,军臣单于召集各部落首长会议,商议出兵讨伐汉朝。军臣单于道:“汉朝皇帝无道,无故饿死大阏氏生母,废黜太子,引起梁王和周亚夫的不满。如今,咱们已和梁王、故太子结成联盟,一起攻打长安,诸位以为如何?”
匈奴各部落习惯了抢掠为生,听说有仗可打,无不欣然:“大单于尽管下令,咱们唯大单于马首是瞻。”
军臣单于接着道:“汉朝主力集中在西线云中、五原到上郡这一带,领兵者是程不识和李广。咱们和他们交手多年,互有胜负,如果还从西线入塞,恐怕会迁延时日。本单于以为,咱们此次出兵应该出其不意,从东线,也就是从上谷、渔阳和右北平出兵,直驱代郡,代郡若能攻下,雁门、云中和五原也将在我匈奴掌控之中。”
众部落首领纷纷道:“大单于此计甚妙,我等必将奋勇向前,为匈奴拼死一战!”
军臣单于站起身:“左谷蠡王听令!”左谷蠡王是匈奴四大王之一,谓之四角,左谷蠡王在四王中位居第二,仅次于左贤王。
左谷蠡王唯徐卢应声而出:“臣在!”
“本单于命你率领本部,以及左右渐将王、左右骨都侯共五万人出燕地,若能成功拿下代郡,本王将亲率十万大军与你一起直下长安。”
“是,大单于,臣遵命。”
安排已毕,唯徐卢和军臣单于商定了出兵的日期,定在了明年的二月。每年的二月,塞外的牧草还未长出来,塞内已是一片春意盎然,除了秋季之外,匈奴人最喜欢选在此时出兵。
和匈奴人顺利结盟以后,刘武也开始在梁国厉兵秣马。不过,狡猾的刘武并不会按照约定,匈奴出兵就出兵。在他的构想中,除非匈奴击败了汉军,并且兵临长安城下,他才会真的和朝廷决裂。否则,他只会按兵不动,甚至帮助朝廷打匈奴。
刘武是个知兵之人,他不相信匈奴人真的具备在塞内击败汉军的实力。他的主要目的在于造成朝廷混乱,削弱汉景帝的威望。至于刘荣,完全是个炮灰。
匈奴使者的到来,给汉景帝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一连几天都没睡好。在栗姬这件事上,汉景帝始终觉得有愧于武都公主,这也是他一直不敢主动告诉她的原因。如今看来,越是隐瞒越有可能造成负面效果。
“母后,您觉得馨儿会不会怂恿大单于骚扰我汉朝?”这一天,汉景帝和窦太后聊起了此事,忧心忡忡道。
“你要相信我们的大汉公主。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女儿,女儿总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父亲吧?”窦太后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希望馨儿能分得清轻重。”汉景帝惆怅道。
话虽这么说,汉景帝的内心其实是不确定的。他仍然记得,馨儿离开的那一天,有多么的不愿意和不甘心,反复叮嘱自己对栗姬好一点。也许,她是为了母亲才远嫁匈奴的吧。果真如此,如果她知道栗姬无辜惨死,会不会恨我这个父皇呢?
想来想去,汉景帝还是觉得有必要早做准备,为此,他直接给程不识和李广下了一道诏书,让他们注意匈奴近期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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