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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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自抑制住自己的颤抖，感觉自己那只胳膊上的神经末梢绷到了极点。接着，一个明显比他体温高得多的物体试探性的碰了碰他的手，威尔忍住缩回来的冲动，他不知道莉莉丝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明白这是信任的第一步。

慢慢的，一个光滑的高热的物体塞进了他的手中，威尔下意识的抓紧，整个人突然如同通了电一般的呆住了。

那是一只手，一只来自人类的手，而它正在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握住。

威尔记不得自己从什么地方看到人类对肢体语言交流其实是有需求的，甚至还有“皮肤饥渴症”，可是这到这个时候威尔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次放任莉莉丝的离开了——他们就像是等待戈多里的迪迪和戈戈，也许相互憎恨，也许相互算计，但是永远离不开彼此。他人即地狱，可是没有了他人的承认，人又是怎么证明自己的存在？?

☆、错觉的浪漫（修文）

?从那天开始，威尔就像是热恋一般迷恋上了跟莉莉丝握手的感觉，他开始长长久久地等在莉莉丝的那个小小暗门的位置，等着每天只有短短半个小时的相见。

每一天，威尔都会将自己的手伸进去，感觉莉莉丝紧紧地拉着他，在黑暗中听他说话，偶尔用白板将一些简单的字符传递出来，威尔感受到以一种被全心全意依赖的美好，就好像他仍旧能够掌控这个世界一般。

事实上，就某方面而言，威尔的想法并没有错——整个白天的纽约城都是属于威尔一个人的，他开着车走在空荡荡的大街小巷，打破每一家商店的玻璃，使得阳光可以肆无忌惮的将里面照亮。只要阳光能照到的地方，第五大道和上曼哈顿里面所有的东西就都是他一个人的。

自从跟莉莉丝接上了头，威尔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看待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现在他还有了莉莉丝，生活对于他而言好像突然之间焕发了新的面貌。白天和黑夜开始变成绝对的割裂，他像国王一般统治白天，并生存在食物链的顶层；到了晚上又成为这座城市唯一的囚徒，成为捕猎者的猎物。

像是走进了一个奇怪的漩涡，威尔开始一遍一遍的在白天剩余的时间里观看莉莉丝最早给他的录像带，里面短金色头发的女孩楚楚可怜。渐渐的，短金色头发的女孩儿代替了他网络中夜魔形象的莉莉丝，威尔开始想象隔壁屋子里住着的不是夜魔模样的莉莉丝，而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淡蓝色眼睛，体温偏高的白人女孩儿。

威尔开始从第五大道带回各种漂亮的首饰，他甚至还在书里学习了怎么包装，然后将每一个礼物都包装得异常漂亮，再在每天的那半个小时有些羞赧地放进那个小门里。莉莉丝也每每会给他些回应，她会在威尔的手心里面写字，或是将礼物上的缎带拆下来绑在维尔的手臂上。这样等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就会看到自己黝黑健壮的小臂上挂着一个漂亮的粉红色蝴蝶结。

渐渐的，威尔开始不满足跟莉莉丝只能通过简单的字板交流，他渴望他说出来的每一句都能得到回应，于是，某一天，威尔突然想到了摩斯电码。

要说摩斯电码，在二战中绝对是顶级的通讯存在，在电话通信开始蓬勃发展之前，电报是人类通信的主要手段。可惜，随着电话、手机、网络的发展，摩斯电码逐渐退出历史舞台，除了一些无线电爱好者之外，竟再也没有别的用途。

感谢威尔的电影明星生涯，在电影里面他无所不能、威风八面，自然也对摩斯电码有所涉猎，最妙的是他因为电影结束之后对摩斯电码的兴趣还专门去学了简单的编译。事实上，最初级的长短音的敲击就能完成简单对话的交流。想到这儿，威尔异常兴奋。莉莉丝因为KV病毒而丧失的语言能力在威尔的心目中已经被扭曲成为“因为高烧而哑巴的可怜女孩儿”了。

所以威尔并没有在局域网交流中提到可怜女孩儿的“伤心事”，而是在第二天他们手拉着手说话的时候小心的提出来自己“想到了办法让莉莉丝跟自己交流。”

威尔明显的感觉到女孩儿的手收紧了，白板也被迅速的推了出来。“HOW？（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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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莉莉丝而言，那天对内维尔上校的试探可以说是意外的成功！

上校不仅承认她是人类，而且不断地说让她相信他，这也使得莉莉丝进一步的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纽约城现在估计已经没有人了，内维尔上校对自己如此热络的唯一原因就是自己是他目前能接触到的唯一的有人类意识的...有意识的什么？莉莉丝不知道该如何界定自己，所以她在内维尔上校离开的时候冒险提出了一个要求：请上校将自己的手伸进来。

这是一个冒险的试探，莉莉丝知道在内维尔上校心中，虽然她能沟通、能交流、而且也愿意承认自己是人类，但这并不能让他忽略她已经完成异化的外表，莉莉丝需要确认上校究竟在心里是怎么界定自己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连莉莉丝本人都不愿意确定的小心思：她需要有一个人跟她接触，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她还是一个人类，她不是一个人！

堡垒提供给了莉莉丝一个安全的环境，但是又将她牢牢的束缚在其中。莉莉丝能听见堡垒外内维尔上校加粗的呼吸声，她拼命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对此抱有希望，但是莉莉丝甚至能感觉到“它”在她的意识里得意的笑，仿佛在说“只有我们才是同类”。

没想到，内维尔上校真的将他的手臂伸了进来，莉莉丝几乎是虔诚地用自己的手拉住他的，做了一个生疏的抓握动作。对方明显的一愣，但是马上又回握了过来，男人粗大的手将莉莉丝小巧的手包裹其中。

莉莉丝有些恍惚，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虽然内维尔上校的手远没有自己的体温高，可是一种被认可、被保护的善意还是顺着他们相连的地方一直通到莉莉丝的心里，将她从几年前醒来开始就紧绷着神经建设的堡垒打击得溃不成军。

莉莉丝不是不怕的，她从睁开眼睛开始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一样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事情一步一步如同她的想象之中发生，甚至比她所能想象的极致还要可怕，可是她能怎么办？她能求助于谁？莉莉丝甚至到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不会就这样跟内维尔上校联系，可以说，本质上莉莉丝也好，刘安也好，她们都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少女，除了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之外单纯得仿若水晶。

莉莉丝不敢放任自己沉溺于这样的感觉，她在病房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软弱来自于依靠，坚强来自于被依靠。全心全意的依靠别人终究会让她毁了她自己。

可是莉莉丝还是太年轻了，内维尔上校在以后几天雷打不动的将手伸进来，莉莉丝也像是服用了罂粟一般在那只手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抓了上去，内维尔上校再说些什么莉莉丝完全听不见了，她只是全心全意的感觉自己是在被需要，自己是在被一个人类需要，她还是莉莉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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