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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是纸鸢啊,老爸他想去看看母亲,你知道雨伞放哪了吗?去帮我拿一下吧,咳咳——对了,顺便给我带瓶水来。”白无哀回过神来,朝纸鸢笑了笑,一边咳嗽着,一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白大叔终于愿意主动出门了?太好了!这个无哀哥哥你先帮我拿着,待会儿给大叔用的,我去帮你拿伞和水。无哀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又犯咳嗽的毛病了?要不要我陪大叔去后花园,你去看看医生?”
听到白景同自偏瘫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纸鸢认为这是一个好现象,一直担忧大叔会不会抑郁消沉而没有精神的她,现在也恢复了活力。
“我不碍事,父亲那边...那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必须得我自己去。”白无哀拒绝了纸鸢的好意,看着外面的大雨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纸鸢也没太在意,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茶水间,很快拿着一把黑伞和一瓶温水跑了回来。然而心不在焉的白无哀只是接过了伞,就匆匆离开,纸鸢接连呼唤两声都没得到回应略感奇怪。
她又担心白无哀到时候渴得难受,之前她可是见过白无哀是怎样一杯杯水灌个不停的,不仅看不到好转,还会咳得特别厉害,一不小心就像要咳出一口血来令人心惊的程度。
看着手中的水杯,纸鸢歪着脑袋眼珠子一转,来了好主意。为了能及时给无哀哥哥汇报情况,一直留意着白无玥行踪的她,转头就朝拐角的一个房间走去。
“好啦,人都走了,无玥哥你就快出来吧,别躲着了。”纸鸢敲了敲那扇门,半天没得到回应,顿时无奈的大声喊道。
“谁躲着了,我只是刚好在这里休息一下。”受不了纸鸢那故意的大声呼喊,一身白衣一头白发的少年只好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哼~这段日子只要不是眼瞎,谁看不出来你在躲着无哀哥哥?明明总是担心得跟在后面,也就无哀哥哥最近心事重重,才会没发现你。你到底是跟无哀哥哥怎么了?又说没有吵架,真是莫名其妙的做派!”
纸鸢感觉到很无奈,她这个做妹妹的还要操心两个哥哥的关系。自一个多月前白无玥去给白无哀送伞后,两人就一直在冷战当中,问白无玥,他又不说是什么原因。问白无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也得到否定。就这么多天看着两人躲猫猫一样的情况,纸鸢哪还能忍得住。
“呐,这瓶水你送过去吧,你们两个快点和好吧!都这么久了,你们不累,我看着都累!”纸鸢决定要给两人一个说话的契机,于是送水的任务就交给了白无玥。
“给他送什么水?这漫天大雨还不够他喝的吗?哎——?纸鸢?纸鸢你...”白无玥的毒舌纸鸢没有理会,径自抱着那个大靠枕一溜小跑的走了。
留下白无玥拿着那瓶水纠结着,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去,他又会想起那天的不痛快来;不去,一想到白无哀那似乎能咳出血来的模样,又心疼又烦躁。
魔王城的后花园很大,说是后花园其实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里面自然生长的与后续移植的很多植物,都是白无哀的素材库与研究对象。在临近海岸不远一处高坡之上,是他母亲所葬之处,周围是一圈四季常开的大树,因为连续的大雨,现在也凋谢了。
白无哀一手撑着伞,一手推着轮椅,与白景同来到这片寂静的小世界。看着坟墓上的枯草间,落满了被雨打谢的花瓣,谁都没有言语。
轮椅上的白景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坟茔似乎在发呆,又或者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里。白无哀就那样静静的陪着一旁站着,即使冰冷的雨打湿了他半边身子,也没有去在意。
“决定了吗?在这个时间,在她的面前?”
“你...真的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好吧,这大概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个无聊又浪费时间的话题,对吧?你只是在等这一天,等我替你结束这一切的这一天,哪怕即使在她的面前要我做这件事也好不在乎!”
白无哀的询问没有人回应,事到如今他只剩愤怒可以化解那无边的痛苦,他如同陈述一件事实的道:“这只是一场交易,一个伪物跟一个恶魔达成的交易。我的父亲,他早已死了不是吗?”
白景同有些震惊的抬起了头,看着那张雪白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悲哀。那双眼像是被这雨打湿了,犹如那晚月光下,清溪中的黑色鹅卵石,波光粼粼却始终未流落那晶莹的水珠。
“小哀...对不起......”白景同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泣不成声。
“这场战争我输了,输了就要付出代价,你不用向我道歉,这一切不都是你期望的吗?我知道你的心灵早已迷失在曾经的回忆里,只是为了我们而一直勉强支撑着,遭受那遗留于世的折磨。”
“要我在你给的两条路中选择一个,哪怕那个选择对于我,对于无玥是有多么过分和残忍...那也只是因为你被那份痛苦左右了而已...我就当作是这样,我就当作那些天扭曲的人是顶着你模样的邪异...”
白无哀那沉重而又痛苦的声音并没有让白景同停止那狼狈的哭泣,反而让他更加难受起来。到了这临终的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之前所做下的一切,是多么可怕。可如今他只有一死才能让这一切都结束,他们已经回不到曾经。
“爸爸,如果你去了那边,你会开心吗?你会幸福吗?我这样做了,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也许知道根本得不到答案,白无哀轻叹了一口气,手中的黑伞掉落在草地上。他半跪了下来,双手捧着白景同那张沧桑的脸,抹去上面那和着雨水留下来的浑浊老泪,轻声问道:
“即使,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次我叫你‘爸爸’,也可以吗?”
白景同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的点头。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孩子那么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与算计,看见了他的狼狈,犹豫,懦弱,煎熬,看透了他的一切。如若不是他卑鄙的拿白无玥做筹码,白无哀怎么会让他得偿所愿?
雨越下越大,这世界安静的似乎只有那暴雨的声音,淋湿得狼狈不堪的一老一少,就那样静静的对视着,隔着雨幕像隔了一道黄泉。
“那...爸爸,再见......”
骤然而降的巨大雷声几乎淹没了那一句轻轻的道别。
“哧————!!”
黑色的弑天穿过了那具枯瘦的躯体,只留下一声闷闷的声音,与血涌出来的残酷音调,和着那雷霆将白无哀的心整个劈开来,灼烧成一地的灰烬。
“谢...谢...”
轻如呓语的声音和那带着泪的微笑,如同诅咒一样回荡在白无哀的脑海之中。他感受到父亲的鲜血顺着弑天流到了他的手上,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像滚烫的火星,又像刺骨的冰雪,蔓延到每一个细胞,痛得他不由得在颤抖。
“我...只是个回应交易的恶魔,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开心就好。再见,爸爸...再见...再见...”白无哀扶着那靠着他肩上逐渐冰冷的父亲,弑天的刀身上燃起了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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