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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那双眼一和芙蕖打上照面,便只盯着她的手瞧。
瞧完了手,再顺着她的身子上下逡巡,滑腻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她的交领下,芙蕖清楚地看见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芙蕖大方任瞧,将银钳五彩琉璃的酒壶搁在一旁,窈窈一福:“崔公子?”
崔少东家听着她的声音,咧了下嘴皮:“姑娘好运气啊。”
一笑还不如不笑,瘆人得很。
芙蕖眼见他的桌上坐了三个人,空出来一个位置,还有半副牌九的残局。
便知位置是给她留的,残局也是给她留的。
他想试探她的深浅。
崔少东家一指桌子正中堆叠整齐的筹码,道:“我看姑娘今天手头有点紧,崔爷我不介意当这个冤大头,彩头都在这了,能赢多少,且看姑娘的本事。”
那些钱目测至少有五万两。
芙蕖一笑:“够了。”向来桌上有多少,她就敢赢多少。
崔少东家问:“什么够了?”
芙蕖说:“买人一只眼睛的钱够了。”
见在场人皆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芙蕖多解释了一句:“今晚我想要剜一个人的眼,可心里害怕,不敢动手,所以才来赌坊走一圈,若赢了钱,我就去,若输了钱,我认栽。”
纪嵘抱着胳膊,皱起了眉。
崔少东家露出点有趣的神色,想了一想,道:“怎么?你家郎君让别的女人用眼睛勾去了?”
芙蕖笑而不语,叫金银儿伺候着,入了座。
狭窄的隔间里,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逃不出在场人的眼睛。
芙蕖的对面是崔少东家,左手边是一个坊里的姑娘,也是有点手段的,刚开局,芙蕖便察觉她在给崔少东家喂牌。
右手边,是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从她进门起,就一直沉默,没出过声。芙蕖打量了他几眼,不觉得他是个庸人。偶尔崔少东会让他几张牌,瞧其态度,不是客气,而是真正的敬着。
芙蕖推测他的身份,可能是崔家的贵客,也可能是赌坊的贵客。
谁的贵客跟她也没关系。
芙蕖一心只和自己左手边的那位姑娘斗法。
半个时辰。
桌上的所有筹码尽数收入囊肿。
崔少东家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说话不再客气了:“姑娘身上赢了钱惹了眼,出了赌坊可未必太平……姑娘家住何处,崔爷我亲自送你一程。”
在赌坊赢了钱出门被人料理是经常发生的事。
芙蕖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威胁,脸上依旧浅淡地笑着,收了金银儿兑上来的银票,道出了一个地方:“说出来叫崔公子笑话,妾家住婆台巷……公子别吃惊,您猜想的没错,就是下三滥人住的那种地方。”
崔家的马车载着芙蕖,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金瓯赌坊。
上桥,走过这条花街最繁华的所在,在靠河边的两颗柳树旁一转,马车切进了一条暗巷。
纪嵘和车夫一起坐在门外,他抱刀闭着眼,侧耳听着车里的动静。
巷子走了一半。
白日里炽热的余温刚刚散尽,巷中堆积的垃圾散发出阵阵臭味,顺着风往人的鼻子里钻。
崔少东家闻不得这味道,捏着鼻子快要窒息了,忍无可忍道:“掀了帘子,散散味道。”
芙蕖端坐于他对面,一抬眼,道:“崔公子忍忍罢,外头味道更大。”
她一边说,一边解了手上的铃铛。
崔少东家是讲究的人,再荤素不忌也不会选在这样一个暗巷里,但芙蕖的一双手实在是好看,车内昏暗的灯照着,简直比定窑白瓷还要温润。
既办不了事,摸一摸也可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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