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婳胸口起伏,芙蕖转头瞥见了她眼下盖不住的纹路。
芙蕖拇指摸过茶杯上白雪红梅的纹路,心里可惜,一整套的杯子就这么缺一个了。
施婳胸口起伏:“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既然逃了为什么不藏好?你以为谢慈是什么靠谱的倚仗?他自身都难保了他还能顾得上你?”
芙蕖望着她:“自身难保?”
施婳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唤来人收拾碎茶杯,道:“我最多留你百日,你最好想办法给自己求一条活路吧。”
芙蕖回到太平赌坊的消息很快在那些权贵中刮起了一阵风。
基本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夜里天色蓦地阴了下来,开始落雨,还是丝毫不影响藕花街上的纸醉金迷。
琉璃灯中的浮光遇上雨夜的迷离,更显得光晕醉人。
芙蕖推开窗,看见门前窗下到处都是护院,死死的看住了她的门户。太平赌坊的家底还在,护院们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看住一个芙蕖不在话下。
芙蕖拉开首饰匣子,从中找出了一只金铃,底下坠着长长的流苏。芙蕖将流苏一剪,取了其中两根绳,撵转拧成了细细的一股,拴着铃铛挂在腕上。
衬出了她手腕触目惊心的白,举手投足间又是清脆的叮当作响。
芙蕖躺在窗下软塌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混着湿土和青草的味道,在想苏府里的事。
这一趟苏府不算是白走。
起码见识了苏秋高的真面目,还得知了其身世。
她迫切的想见谢慈,她需要一个人帮她把这些事情串起来。
但她又很冷静的想,他不可能来。
至少,不应该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软肋,都在等着一个机会将刀刺进他的身体中。
如果这把刀是她自己,她宁可自毁。
夜里过了子时,楼中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施婳打着伞亲自来了,推开门,背对着雨幕,身后的天迹刚好滑过一道闪。
芙蕖从榻上爬起来,听到她说:“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她问了句:“谁?”
施婳不回答她,两个丫鬟上前给芙蕖披上外衣,套上了绣鞋。
太平赌坊中的金燕子依旧光彩照人,芙蕖从它面前经过,抬起头,仰望着那双钳着青金石的眼睛,阁楼上的栏杆后,几个花枝招展的姐儿特意出来凑热闹。
施婳提着裙子从台阶上走过,衣袖间带起一阵香风,掠过那几个姐儿的鼻尖,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谁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我烧了她!”
一时间,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碎步挪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施婳带着芙蕖来到黑洞洞的楼梯口,一声“掌灯”回旋着送了下去,传上了空洞的回音。
紧接着,等了片刻,灯烛顺着石壁,接连蜿蜒的亮起。
底下便是所谓暗场了,藏着的都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法。
芙蕖踩着台阶,整个人像是沉了下去。
侧边靠着石壁,一路通到最下面,有左右岔路口,各一扇黑沉沉的铁门,皆紧闭着。
向左是赌场,向右是角场。
施婳带着她走向了右手边。
这条路,芙蕖从前没走过,嫌太血腥,怕溅一身的血。
施婳在门前一站定,扣响了门上的铁环,里面立即有人拉开门,恭敬的让出一条路来。
刚一局玩完。
铁栅栏围着的角场里,伺候的下人正跪地清洗血迹,一人躺在边上不知生死,叫人拖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在地上划过一道暗红黏腻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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