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9章（第2页）

谈十二记不得究竟是什么时辰才迷迷糊糊睡去，一晚上做梦不断，重重叠叠的影像里是父亲与诸位兄长的模样，然后便是师傅的样貌盘旋不去，还有她稚嫩的双手抚弄古琴的触觉，但觉指尖冰凉，那首《故人归来曲》始终在耳侧缭绕不停。

一直到有个声音唤着她：“国师，醒醒。”

她才从绵长的梦境之中醒来，有些意识不清地望着面前那张放大的俊脸。

那人的气息拂在脸上，谈十二浑然忘记此刻所在，以为是阿青，伸手便要拂开，再一想不对，这张脸明明是个男子，并且阿青也不稀罕靠她这么近。

“师傅……”她满心欢喜地伸出手去，将那张俊脸捧住，“你终于回来了……”

而后热热地在那张脸颊上印了个香吻。

千荀祁瞬间僵硬了。

他本来正觉得谈十二刚睡醒的模样颇为有趣，一双眸子半睁着，白日里所见的精锐光芒，此刻全都统统不见。

这位国师的容貌果然是如同传闻中的俊逸非凡，他却只觉得这双眸子最为灵动好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国师像个女子，尤其是那天她从梯子上掉下来他伸手接住的时候，那身子实在是太轻了。

当时他还以为抱着的是个美貌少女。

然而此刻等这睡得人事不省的国师在自己脸上印上一个吻之后，他彻底言语不能。

谈十二终于辨认出唤她起床的正是皇帝，想起自己方才做的事情，脑中一片凌乱，却仍然是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将千荀祁的俊脸放开，倒头继续睡觉。

其实她只不过是想装死而已。

闭着眼睛感觉到千荀祁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国师，你若是再不起床，我们早朝便要迟了。”

谈十二一副幽幽醒转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翻身下榻。

“皇上。”她望了一眼，瞧见外面的天色还未亮，于是边整理衣服便对着他说道，“方才臣做了个美梦，梦见不知道亲了什么人，但觉此人相貌不错，或许是个美貌少女，皇上以为呢？”

千荀祁仿佛被呛到一般，咳了两声才道：“朕也以为是。”

谈十二低头忍笑，再抬头，果然瞧见千荀祁与她多隔开了两步距离，她心下暗暗窃喜，便跟着皇帝往日阕殿而去。

跟着皇帝有糖吃，这话不假，别人要折腾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几步便走到了。

然而整个早朝之上，这上荣国的皇帝都有些心神不宁，显然一个男人的吻还是令他十分不适。

谈十二观其言而察其行，只觉得这皇帝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厌恶，又或者昨晚夜谈之时，他对口中那女子的念念不忘让十二颇为欣赏，今日竟然破天荒地想要真心实意地帮这皇帝一回。

日阕殿之上，众臣子陆陆续续递上了各自奏章，并往往要将自己的观点阐述上半个时辰才肯罢休。这些奏章里不外乎种田修路筑河堤之类的民生大计，也包括了与周边国家的相处与外交政策等等一系列问题。

谈十二身为国师，便站在队列的前排，跟她遥遥相望的，便是宰相付清远。

只见他微微眯着眼睛，将长长的胡须慢慢捻在指间，等众人的奏章上得差不多了，才出列道：“臣有本上奏。”

千荀祁看了谈十二一眼，又对着付清远道：“宰相请讲。”

“近年来上荣国与邻近国家一切交好，边疆稳定，臣恳请将大将军燕城调任回都城来。”付清远说得不疾不徐，“一来可以近距离为皇上效力，二来燕将军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臣身为他的义父，也想帮他选定贤内助尽快完婚。”

谈十二瞧着付清远，这个人她从六岁那年第一次见面之后，如今十年已过，他的样貌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只是这个人让燕姬一直弹奏那首《故人归来曲》，可是为了纪念当年的那段旧事？

千荀祁似乎有些为难：“宰相所言朕也明白，只是边疆责任重大，若是随意将将领调遣回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

谈十二明白，这燕城乃是付清远的左膀右臂，若是回都城来，势必会为宰相府造势不少，因此千荀祁心中颇为忌惮。

“臣以为也不甚妥。”大司马孔令生紧跟着便上来了，他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打击报复付清远的机会的，“燕将军手握兵权，若是回到都城来，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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