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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常理推算,签证的审批应该已经有眉目了,可连翘打了几次电话给老约翰,他要么没在波士顿,要么就向她抱怨学院做事效率。连翘疑心他在搪塞,极有可能是芭芭拉对他施加了什么压力。芭芭拉了解她对段瓷的感情,也知道她必须不要这种感情,骨子里却仍有着喜聚不喜散的传统,以为拖得一日是一日,或许一日里,一念间,结局天差地别。
只有连翘非常清楚,继续留在段瓷身边,将来后悔的会是所有人,可她管不住贪欲作祟。贪图牵着她的潮湿掌心,贪图默契对望时他深深的酒窝,贪图挨着他听讲案例的时光,头顶的气息像魔法扫帚,把一个能唱出好听情歌的声音,从耳朵一直扫进大脑最深处的角落,堆好,燃烧,浓烟熏浸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记住这声音的主人,段瓷,段瓷。
她念出了声,掩饰地问他:“为什么叫瓷呢?很易碎似的,像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他回答:“这是个通甲字,通言词的词,表示能说会道。”
她笑,确信他是胡说八道。其实段超才应该是他的名字,段部长以为第一胎会是男孩,没准备替补的,芭芭拉就捡了个现成。段瓷说就因为这样,自己打小就比别的孩子拼,什么事都要争第一,晚了一回,连名字都没了。
他亦真亦假,她便以为自己可以若即若离。
可整夜的缠绵之后,早晨搂着准备起床的她,他忽然不清醒地撒娇,“别走……”连翘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再与他这样绊着,最后一丝坚持就要瓦解。
她没勇气从容面对他,假象掩盖之下的幸福注定得抛弃。
相处越久,越担心他发现,狼皮被覆下的丧家之犬。
手边电话响了,安绍严问:“见你房间灯亮着,还在忙吗?”
“没有,看看风景。”抬手扯开最右侧垂成一束的窗帘。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他背抵着护栏正在抽烟。
似乎预见到她的动作,在她看他的那一刻,他也准确地转过头来。隔着重重玻璃,在斑驳的光线下,他的脸轮廓模糊,不知道还是不是记忆里的秀目修眉。
连翘几乎忘了他墨镜下的模样。
“喜欢吗?”他指昆明夜色。
她稍有怨词,“看不清。”
他不解地咦了一声,挂电话送上门来。可惜,连翘失望地看着他鼻梁上那副眼镜,侧身放人进来,跟在他身后活动四肢。一个姿势蜷坐太久,站起来全身发麻。
安绍严端了两杯红酒,把她的那杯放在桌上,自己则坐进沙发里,看她表情痛苦地伸胳膊抖脚。低头啜一口酒,他无奈轻喟,“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只作没听到,弯腰捏着杯子冰冷的细脚把酒端过来,歪头看看,挂在杯壁上的液体色呈棕咖,均匀清亮,流回缓慢。她虽不懂酒,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他舔舔齿间芳香,“当然,醒了两个多小时。”
而这期间,她一直在阳台上坐着,他一直看着,半盒烟抽光,终于忍无可忍。“睡不着吗?认床?”
“我认哪儿的床?”连翘笑笑,笑里全是自嘲。无故想起段瓷的宽边大床,摆在卧室正中央,外观是地板的延展颜色,像融在了房间里一样。
安绍严瞥她一眼,“你现在住那房子太偏了,正好也快到期,在公司附近买一个吧。”“我喜欢现在住的地方,小区里好多孩子和狗。”手机上那个红彤彤的傍晚,宁静祯祥。她将杯子对着灯光,着迷地欣赏酒的颜色,漫不经心说:“买房子干什么呢?又住不了多久。”“是啊。”语气中的落寞一下无法掩饰,“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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