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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自疑虑地返回卧房,熄了灯,头刚挨着枕头,一股睡意又汹涌袭来。
秋亦缓缓合上双目,隔了许久,忽的睁开眼,他盯着外头月色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并没什么动静。
头七后一晚,明月山庄灵堂之内尚亮着灯烛,微风吹得白布帘一阵阵翻卷。今日恰逢秋亦守灵,四下里悄然寂静,杳无声息。
垂下的帐幔被月光打着的影子在地上徒然拉长,木柱之后,有人远远地往这边瞧了一眼,继而又偷偷离开。
秋亦的院子里此刻也是万籁俱静,因他前些日子打发了不少人走,眼下竟无一个丫鬟仆役。屋中尚未点灯,自纱窗看去,里头黑压压的,什么也瞧不清。
小石桌旁,那人影谨慎盯了许久,眼见月上中天,树影斑驳,无甚可疑之处,这才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进来。
房门没有锁,一推便开,虽没有灯光,可他倒是对其中摆设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摸到了秋亦床边,手探得床单一角,方小心翼翼折了开来。
窗外云开月亮,明明白白看得他手上捏着的一个小囊,那人仔细把药囊抚平,正要往枕下塞,手腕蓦地被人扣住。
他周身一颤,刚一回头,四下忽然一亮,竟不知是谁把桌上的灯点了,他本能抬手想去遮脸,却听耳边一人喝道:
“好啊!竟是你这丫头搞的鬼,好大的胆子!”
定神一看,门边朱管家领着几个仆役气势汹汹立在那儿,挽了袖子就要上来逮人,而身侧那擒着自己手腕的,不是别人竟是秋亦。
“怎么会是你?!”他不禁脱口而出,“你……你今晚不是要守灵么?”
朱管家得意洋洋地哼道:“三少爷何等聪明,怎会中了你这雕虫小技。”
只听秋亦淡然颔首:“那灵守不守又有什么要紧的,若是再抓不到你,只怕我当真是要跟着秋老爷一块儿去了。”
朱管家颇为尴尬地提醒他:“少爷……话不能这么说,这守灵还是要紧的……”
秋亦自没搭理,但见那人冷笑两声,似乎并不非常害怕,反而讽道:
“那倒是,三少爷是什么人?亲爹死了眼泪都不会掉一滴的,怎会安安分分守灵呢。都怪我失策,太高估你了。”
秋亦缓缓松了手,上下扫了她一眼,眉峰微微一蹙:
“你……是和听君在一起的那个丫头?”
秀儿听罢,扯了扯嘴角笑道:“真不容易,三少爷这贵人还记得我,想必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混账!”朱管家厉声叱道,“不要命了是不是?敢这么和少爷讲话!”
秋亦自她手里把那小包的药囊拿了过来,轻轻掂了掂,淡淡道:“是谁让你放的?”
秀儿用眼一睇,而后别过脸去,就是不说话。
秋亦见状,只笑了一声,把那药囊收入怀:“说不说随你,若你还有命在,记得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换个新鲜的花样来。”
“你别高兴太早!”两边仆役已上前来一人抓了她一只胳膊,秀儿咬咬牙,怒骂道,“你在山庄一日,便会有人要取你性命,少了我一个还会再有下一个!”
朱管家闻得她这话越说越放肆,急忙招呼着仆从拉她下去。
出了院子,却还能听到她恣无忌惮地大声道:
“秋亦,活该你死了爹死了娘!就你这么个性子的人,谁要为你马首是瞻?”
“连听君你都得狠得下心害她,你的心都是被狗吃了吧!”
“还想做庄里的当家?做你娘的白日梦!”
余下的话含糊不清,好像是被人堵了嘴,即便如此,她那嗓门也足够大的全庄人都能听见,朱管家狼狈地抹了抹汗水,这才对秋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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