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0章（第1页）

去火车站的路上还要谎称这里是亲戚家，听司机大谈亲戚相处之道，苏青青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专业骗子了。邓女士离的并不远，省会城市，普通火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苏青青尽量挑了晚一点儿的票买。出了火车站才给邓女士打电话：“妈，我在火车站了，你来接我一下吧？”“去火车站干什么了？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来看看你嘛。”“看我干什么，不用啊，你别操那些闲心了。”“不是啊～，我都已经到了呀。”“别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赶紧回家吧，想来的话明天白天来。”“不是～，我到t市了呀！再回去没车了……”“？！那、你！不是，你已经到了！哪个站呀？你现在在哪儿呢？”“就是t市嘛，火车站呀？我已经出站了，妈你来接我吧，我带的箱子～。”“哪个火车站、算了算了，你把票给我拍过来吧！现在在哪儿待着呢？别在外面，找个肯德基去！麦当劳！还有什么来着？找个地方，听见没有？”“哦，好，我看见肯德基了。”“啊，赶紧去吧！哦，等会儿，你几个人来的？”“我自己呀？”“行了，我这就过去，你别乱跑啊，小心点东西！”“哦。”苏青青把票拍了发给邓女士看，绕开一堆又一堆拉客的和等客的，进了肯德基点杯可乐坐等。啊，这就是t市啊！邓女士的第二故乡，原来长这个样子，不错，确实很不错，嗯！在网上查过很多遍，t市也算沿海城市，但并不以海出名，最有特色的要算建筑和民俗，与周边城市颇不相同，非常独特了。苏青青觉得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都是不同的：直白又含蓄，低调又热闹。好之又好的，当然还是邓女士在这里啦。苏青青设想着该怎样把邓女士的嗔怪化解在要求陪吃陪玩的撒娇声里，想的喜笑颜开，心花怒放。邓女士出现的第一时间，苏青青并没认出来，只觉得这大城市的人果然是会打扮啊，有点年纪的阿姨穿的也这样讲究，又这样舒适，真是什么样的身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对自己的风格！看着这人推门进来一眼一眼的找人，也还没想到她妈身上。等到四目相对，这才一个激灵认出来了，苏青青高兴坏了——邓女士有这样的水准，合该给自己做参谋！邓女士却横了她一眼。苏青青嘻皮笑脸的往上迎，邓女士没有多待的意思，张罗着把东西拿齐了就往外走。出去走了几步了，邓女士还板着脸，苏青青贴上去搂着胳膊卖萌，脸色才略好了一点，仍然不理她，让苏青青唱独角戏。“妈，你是不是特意外呀～？没想到我就这么过来了吧，哈哈～”邓女士往天上翻了个白眼。“你平时都穿这么漂亮啊，和发的朋友圈一点儿都不一样！都在哪儿买的呀？带我也去吧～！”邓女士终于赏她个正眼了，却立刻表现出嫌弃来：“弄得什么鬼样子，好好头发给烫坏了！”“你自己也烫了嘛～。”“你跟我老太太比呀？”“不老不老，你比我还好看呢！”邓女士就忍不住笑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接来啦。”路边站的大叔笑容温和。“嗯，走吧。”邓女士也坦然。苏青青看着箱子被两个人合力抬进后备箱，不知道该不该道谢。用眼神问邓女士，邓女士他们只忙着上车。“青青快上来，这边不让停车的！”邓女士小声喊。苏青青刚上去车就开了。“以前没事儿，现在停这边要扣分了。”“你说的那都是老皇历了，这里早就不让停了，跟你说去后广场好，就是不听。”“那边你们要多走一段。”“也没多远。”苏青青听着两个人闲话家常似的，觉得自己很凌乱。谁啊这是？什么情况？！夜色已深了，城市的灯光越发美丽，苏青青偏头看着，想再次全心投入到喜悦中去，却不那么容易。“你明天还去吗？”“等会儿看看吧。”“行。”两个人絮絮地小声谈了一路，不很热烈，却另有一种绵密的气氛。苏青青对自己说：该承认了，已经足够明显了。车子停在一片很大的小区里，幢幢高楼都拥挤着密密麻麻的窗口，离近了看得人好压抑。大叔拖着箱子，邓女士推着苏青青进电梯，按下23层。苏青青看了看，最高33层，暗想不知停电了是个什么情景。邓女士开了门，大叔搬好箱子就去了厨房，苏青青想着这是要正式介绍的节奏吗？邓女士却问起苏青青行程来了：“你这是放的什么假呀，能待几天？”苏青青睃一眼厨房，含糊着说：“可以待一阵儿……”邓女士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你爸知道你来吧？”“知道。”“嗯，来了就好好玩儿吧——我可没时间啊，你自己上网查，先在市区转转吧，回头我再看看。”“我等你放假再玩儿也行～。”“放假带你去b市吧，去不去？”“嗯！”其实还是想在t市玩，不过估计邓女士早没新鲜感了，b市就b市吧。“来，让孩子吃点东西，坐车累了，早点休息。”大叔弄了个果盘出来。有点太隆重了，苏青青不由自主欠欠身，怪不自在的。“你妈妈忙，要是你想去远的地方，可以叫我，我陪你去。”邓女士也不言语，给苏青青递块水果过来。苏青青只好笑：“太麻烦您了吧。”邓女士就说：“不麻烦，你先选地方吧。”苏青青心里流泪，这些大人是不是忘了应该有个步骤叫介绍啊？搞的什么心照不宣？图什么？那我可就默默吃水果了。两个大人看着她吃了一会儿，大叔对邓女士说：“那我先回去了。”邓女士起身去送，苏青青也起身，又不敢凑太近，尴尬到头疼。大叔出了这个门进了那个门。原来是邻居啊。“妈，这谁啊？”苏青青憋半天了，实在忍不住。“啊？设计院的。”这算什么回答？“叫什么啊？”“你叫陈叔叔就行了。”“他是邻居呀？”邓女士给她一个不要废话的眼神。好吧。“进设计院的人都很厉害吧？”“你管这些闲事干嘛？你是学设计的呀？你要是学设计的我也给你弄进去。”邓女士放嘲讽了。切！就会嘲讽我。苏青青被转移了注意力，消沉了。“洗澡去吧，没那么多床，得跟我睡。别太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能都跟你似的吗？”苏青青就去洗澡了。出来看见邓女士在理箱子：“你带这么多化妆品干嘛？少弄点儿这东西，早睡早起才是保养。”那就没法做护士了。“妈，你说我还能转行吗？”“知道后悔了？晚了。眼看都三十了，好好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得了。”苏青青拿大眼睛看邓女士，邓女士只好说明白点儿：“你能转到哪去？学历学历也没有，特长特长也没有，就算你能转行吧，现在干什么不辛苦。我还能干几年啊？等我退休了就什么忙都帮不上了。你不早点儿想着。当护士就当护士吧，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挺好。”苏青青好生失望，未来无数多条的路，忽然好像只剩下一条了。“行了，别想了，睡觉吧。”“嗯。”时隔多年，母女两个再躺在一起，谁都有点感慨。“妈，你定闹钟了吗。”“定了，别说话，睡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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