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是在家奶家,看春晚跨年就是在舅舅家。我们一起坐在舅舅家的客厅吃着瓜子,看着春晚。那个时候的过年是最开心的了,因为平时日子过得一般,孩子们就对过年有美好的向往,可以吃大鱼大肉,可以穿新衣服,亲戚姐妹可以聚在一起,到处都是喜气洋洋一片祥和。
现在的年味是越来越不浓了,一方面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对过年也就没那么期待了,平时鱼肉都吃腻了,对新鲜蔬菜反而非常向往,而过年,满桌子都是鸡鸭鱼肉,特别腻;另一方面是现在的生活节奏快了,生活压力大了。我记得以前大年初三商店才能开张,有车的人才会出去做生意,而现在我们这里大年初一就开始串门了,为什么呢?门串完了就可以该干嘛干嘛啦,工作的工作,远走的远走,串门就要带礼物啊,商店自然不会错过赚钱的机会,串门或多或少要坐车吧,车子怎么可能不做生意?这并不是错的,社会要发展,工作竞争要上档,推迟一天放假就能多拿到工资,又或者你提前一天上班就有钱,你上班就能保住工作,当然,这只是很小一部分理由。
小时候过年,年三十家里人不管是在外面干嘛,肯定是到齐了的,可是现在,我年三十在外面逛时很多人还刚从车上下来在往家赶,甚至很多除夕回不来,年初一才回,可是初三又得走,这样的过年已经失去了祖宗流传下来的团圆的意义,就要胡任务一样,但是却无法去怪谁,大家都不容易,讨份生活工作很辛酸。当然,社会的进步是必要的,这说明现代的体系时刻在运转,即使过年也不会因此停歇,这是好的,我们只能默默祈祷政府更加重视传统节日,让大家安心过年安心团圆没有后顾之忧,不要让我们的美好回忆只能成为美好回忆。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外面的鞭炮声又一次轰鸣,我窝在椅子上几乎要睡着了,浓墨在十二点时进屋去了,家奶让我进去睡觉,我不愿意。家奶和舅舅要去土地庙烧香,过了十二点就是大年初一了,得放鞭炮开大门才行,舅舅拿出了鞭炮,开门大吉。大年初一开大门的鞭炮必须要力度大,一炮而鸣到最后,中间不能出岔子,否则就是不好的预兆。村子里有户人家,开大门的鞭炮受了潮,燃放时灭了,一家人吓得求神拜佛急着要化解厄运。好在舅舅燃放鞭炮时,非常顺利,这里还是有技巧的,要堆在一起放,灭的可能性就会小一点。
外边鞭炮声声好不热闹,舅舅和家奶带着香和炮竹准备出门了,我也要跟过去。我真的除了收惊就没进过庙,很想去看看,家奶不同意,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站着孤单。我好说歹说要带上浓墨一起站着就通过了。
我高兴地屁颠屁颠进屋去拉浓墨,浓墨好像刚睡着,他一向不喜欢我,我心里还不确定他愿不愿意。
他揉了揉眼睛问:“干嘛,你没回屋子睡觉吗?”
“浓墨,家奶他们要去烧香祈福,我也想去。”
他疑惑,“你想去就去啊,问我干嘛?”
我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不能进寺庙,只能在外面看着,可是看看也是好的,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在外面等着,不然家奶不让我去。”
“你就那么想去?你是蛇妖。”
他又这么说我,我真是自讨没趣,人家本来就不喜欢我,“不管我是什么,也阻挡不了我一颗向往光明的心,我自己去!”说着便要走。
“我是怕奶奶担心。”他起床套上了衣服,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虽然臭着一张脸,但竟然主动出门了,我想,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凝望那片圣土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十二点多的夜,并不可怕,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外面好多好多人,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还有漫天的烟花。土地庙是临水而建的,那片水域是我们几个村子共有的,叫烟水湖,土地庙背靠着烟水湖,庙的周围树木丛生。庙不大,就是一间屋子,红墙黑瓦,里面有土地公和土地婆,不过我从来就没有机会看到。
一路上好多人都在奔往那个方向,家奶和舅舅先去排队了。我和浓墨在离土地庙十米的地方站定,队伍已经排到村子里去了。
我拽了拽浓墨的衣袖,“我好像对这里挺熟的。”
浓墨说:“你家奶不是这里洗衣服吗?你怎么会不熟呢?”可是不是这种感觉,是很熟悉的感觉,家奶洗衣服我也经常来,可是从来都没有靠近过那里,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是我睡着了魂魄过来玩过?
“你想去哪儿?”他抓住我的胳膊。
我没想去哪儿啊,“怎么了?”他看着我的脚,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的脚怎么了?我又继续看向土地庙,真的好熟悉哦,特别就是那颗大树,好古老的大树……
“林璇!”啊,胳膊疼,我看向浓墨,到底怎么了?“林璇,你都不知道你刚刚自己在走吗?”什么?我怎么会没感觉?
“浓墨,我没走。”他一把拽着我退了几步。
“这才是我们刚刚站的地方!你走了好几次了!”我是真的没感觉,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我的记忆!好可怕!“浓墨,这如果不是我的,那就是那条蛇的记忆。”那条蛇是不是来过这儿啊?是不是她也很向往美好的光明,所谓的妖邪之物不能接近神圣地带,她也很伤心吗?
“别扯了,你身带蛇气都不能接近庙宇,更何况是真身呢,我们先回去吧,看也看了,感受也感受了。”他不耐烦地要回去。
我看着那棵树,心里有种异样,“你怎么哭了?要不你再看会儿。”浓墨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慌张,我摸了摸眼角,湿的,为什么心里更难过了。
“不看了,回去吧,浓墨。”我已经没那个心思了,就是感觉怪难受的,果然我是不能来这儿的,犯了忌讳才难受的吧。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梦里被鞭炮声给轰醒的。
“家奶,家奶!”每年大年初一都是家奶给我拿新衣服的,我很期待。
“璇子,怎么了?”舅妈端着一个果盘慌忙跑进来,啊,我忘了,昨晚睡在舅舅家的,我的衣服不知道有没有拿过来。
“家奶在哪里?舅妈我的衣服在不在这里?”
舅妈笑意盈盈地说:“你这孩子眼睛可真大哟,你家奶一早就送过来了,在床边啊。”我一看,新衣服就工工整整地放在床沿上,地上还放着一双新布鞋和新袜子,眼睛果然够大,嘿嘿,新衣服!
我牙齿开花的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扎上新头绳,对着镜子说:新年新气象!璇子加油!一手挥到桌角,啊,疼,捂着手叫唤,一屁股坐到床上,“嘭——”什么东西碎了?
得意忘形形容的就是现在的我,刚刚床上明明没有东西啊,被子下面……没有,床单下面呢……也没啊,啊!难道是我的裤子破了?我赶紧从镜子里看,也没有啊!“嘭——”又是一声,嗯?好像是床底下!我蹲下身子往里面看个究竟,只见一个小瓷瓶竖在下面,一条绿色的小蛇正从里面伸出头来,它发现我在看着自己,便抽风似地摇动身体,小瓷瓶也跟着“嘭——嘭——嘭——”响个不停,它这是……卡住了吧……原来是你啊!
小瓷瓶肚子大脖子小,还特细长,我佩服它是怎么进去的,更加佩服它是怎么把头伸出来的……奇怪,这床底下怎么会有一个瓷瓶呢?还白中带点粉红,长得这么好看,摆这儿浪费啊!我爬进去,小绿蛇一看我进去了,更加抽风,“哎呦别动,我是来放你出去的。”它还是抽得厉害,这要是家奶家的泥土地,肯定不会这么响。
“别怕,我是你祖宗。”这是老头说的,我借来用用,反正又不是真的。可是然后……它的脖子伸到了最长,嘴巴张开到了最大,舌头吐到了极限,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动作竟然表示理解和知道……它在笑,我怒:,“敢嘲笑你祖宗!”一手抓住瓷瓶,将它倒了出来,它滚到地上,迅速逃离现场,想逃?没门!我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突然蛇形吊坠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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