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95章 抉择（第1页）

汪宏泰觉得这些日子太操心了，得放松一下心情，好迎接支部选举了。这日，他打电话把“大黑狗”叫到家，取下挂在墙上的猎枪扛肩上，出门喊大黑狗，没喊过来，想着它找母狗恋去了，便和“大黑狗”一块下地了。

时值冬天，寒风凛冽，树叶落尽，干枯的树枝条在风中摇摇摆摆，路边的蒿子也干枯了，在寒风中瑟瑟抖，显得可怜巴巴的！唯有满坡的麦苗青鲜鲜的、生机盎然！

二人在麦苗地里蹚到晌午，没见到一只兔子，便往家走了。忽然，汪宏泰看见大黑狗死在了路沟里，不由得心里一咯噔：活啦啦的一条狗咋突然死了呢？他细想，明白了，一定是秀娥骂大街、惹恼了谁、用药把它毒死、扔这里了！他颇为伤感！多么威猛的一条狗呀！在这一带，人们在哪里见到狗，一准就知道他在哪里！说句不好听的话，人们见到这狗的威势，就知道狗的主人同样有威势！可如今，它却死了！他想：是谁用药把它毒死的呢——是毒死的！不然，咋会死呢？一定是毒死的——现在不说嘞，等自己当选书记后，一定要查出是谁干的活，把他收拾够！他让“大黑狗”回家拿来把锹，把狗埋在沟里，和“大黑狗”一块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汪宏泰回到家，便接到刘好义的电话，说明天要开选举会。喝罢汤，汪宏泰打电话叫来了“大黑狗”及几个铁杆小混混，让他们明天在选举时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大门外；说党员们都知道他们是赖孩子、见了他们，会害怕的、就会不敢不选他的；他还说万一他落选了，就让他们进去闹、撕选票；又说以后“大黑狗”及那几个人能否当官，就看他明天能否当选书记了！“大黑狗”及小混混们摩拳擦掌，都说“中”！

次日，吃罢早饭，党员们便三三两两地去往村委办公室，都神色凝重。汪宏泰站在大门口，见了老党员，赶快迎上去，把他们扶进办公室、坐下来。高峰、春光、关仁、程旋、妇联主任也来了，站在门里，扫一眼大家，各找个位置坐下了。不多一时，党员们便到齐了，一排排地坐在长凳子上，有的吸烟，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木沉着脸……办公室东山墙根的凳子上放块黑板搠墙上！

约九点钟，刘好义及两名乡干部骑着自行车来到院里，扎了车，掂着公文包，走进办公室，坐在了主席台上。刘好义轮看着主席台下的党员们，笑着说：“大家来得早呀！”没人搭理他。刘好义又看着汪宏泰，说：“汪书记，来，坐台上！”汪宏泰站起来，微躬着腰，笑着说：“我就不坐上面了吧！”刘好义说：“在新支部没产生前，你还得主持会议，还得坐上面！”汪宏泰想：坐上面已有三分胜了，便走过去、落落大方地坐下来，一抖衣襟、同时“吭”一声，微笑着，轮看着台下的人。

刘好义讲了一番根据党委的安排提前换届选举的话后，便让汪书记作上届支部的工作报告了。

汪书记想：自己是上届的支部书记，说上届支部的工作好，就等于说自己的工作好，就是造势让大家选自己！于是他便“吭”一声，道：“那，我就讲几句！我们这届支部，紧跟党中央的战略部署，代表人民利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反腐倡廉……”

一语未了，只听台下一声喊：“你别挂羊头卖狗肉嘞！”接着，便见一个人站起来，指着汪宏泰，怒道：“你代表的是人民利益吗？唵！你代表的是你自己、恁一窝子、恁亲戚的利益！你下来！快下来！你根本不配坐那里！”

怪！怪！大部分党员并不惊奇，却微笑着，一会儿看看那人，一会儿看看汪书记，似乎意料到会有这场面！

汪宏泰似乎并不惊慌，挤着笑，扭头看着刘好义，道：“我说不坐这吧，你非得要我坐这！妥嘞吧！人家有意见了吧！”

刘好义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微笑着，拉着腔说：“这位同志，不要激动吗——要让人家把话说完吗——”说着，看一眼汪宏泰，说：“往下说吧！”

汪宏泰绷着嘴“嗯”一声，把气压下去，继续讲！他讲自己在一班人中如何起带头作用、为了保护群众利益，如何在夜间巡逻，如何组织群众修路……末了说：“总之一句话，我们这届支部工作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是得到党员、群众认可的！”说完，便拿起主席台上的一张报纸，勾着头，看起来！

没有掌声，只有纷杂的私语声！

刘好义扫视大家一眼说：“好啦，汪书记把上届支部工作总结完啦，下面，请大家对汪书记的讲话表意见！”

话落音，有个党员便站起来，指着汪宏泰，怒道：“你净在那里瞎胡扯！你二次上台后，在大喇叭上讲程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咋？程庄就不是共产党的领导啦？共产党就让老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啦？只有你才是程庄的救世主呀？你根本就不配当书记，赶快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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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宏泰木沉着脸，耷拉着眼皮，不吭气！

刘好义看着刚才言的那个人，用手指“啪啪”地敲着桌子，怒道：“汪书记的工作还是有成绩的吗！我们不要说过激话！”

又有个党员接着说：“你在二次上台时，当着党员的面，说出差每顿饭不过五元钱，结果你每顿饭花了一百多元钱！你给广大党员咋解释？你是自己撵自己下台的！”

汪宏泰阴沉着脸，仍然不吭气！

又一个党员站起来说：“你对我有意见，在每次开党员会时都不通知我参加，剥夺了我党员的权利！你的心眼比针鼻小！你配当支部书记吗？”

接下来，有的说汪宏泰是说一套、做一套；有的说再让他干下去，老百姓成等着遭殃嘞……

高峰、关仁、程旋、妇联主任听着大家的言，“嘿嘿”笑！

大家乱说一阵子，便渐渐平静下来了。这时候，刘好义说：“好啦，大家说完啦！下面，开始选举！”说了候选人、有汪宏泰、刘高峰、程春光、关仁、程旋、卫花（妇联主任），要大家从这六个人中选出五个人，让那俩乡干部了选票！

这时候，汪宏泰抬起了头，看看大门口、窗户外。他感到选举对自己不利了！他期望“大黑狗”及那几个铁杆小混混站在大门口和窗户外：一旦自己落选了，他们好冲进来闹、撕选票，然后，他再想办法挽回败局！他朝那两处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看到那些人！他想他们是不会不来的！他不由得一抖衣襟“哼”一声，想：鹿死谁手还难说呢！

党员们开始写选票了。他们用笔在五个人后面打着勾！此时的办公室里是那样的静，静得掉地上一根针就能听到声音，然而，这静却是惊心动魄的，似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因为程庄几千口人的命运就在这静的抉择中！

票投完了。在监票人的监视下，唱票人开始唱票；记票人在黑板上用粉笔庄严地写上了六个人的名字。不一会儿，高峰、春光、关仁、程旋、卫花的“正”字便一溜写到了头，汪宏泰的“正”字才三道。此时，汪宏泰如坐针毡，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头上往下滴。高峰等人笑眯眯地看着唱票人。党员们都伸头瞪眼看着黑板上的“正”字。唱票人继续唱票，高峰等人的“正”字仍在增加，汪宏泰的“正”字仍然是三道。他见没有唱的票就剩几张了、失败已成定局了，惊惶得面如死灰。他又朝大门口和窗外看一眼，多么希望“大黑狗”等人赶快冲进屋呀！然而，他仍不见他们！他便站了起来，勾着头，耷着眼皮，走到主席台角，顺着凳子头，往外走去了。党员们怀着复杂的心情，目送着他。

汪宏泰走出办公室大门口，看到了一帮人。不过，他看到的不是“大黑狗”等人，而是刘宏力及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原来高峰料到汪宏泰会让“大黑狗”等人来捣乱，便让刘宏力找了外县邻村的几个赖货来守护着。“大黑狗”等人进院一见宏力在这里，就像老鼠见了猫，酥了胆，便溜走了——方知自己的人被刘宏力等人取代了、捣乱的计划落空了。他不由得哀伤地叹一声，想：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的美梦成泡影了！他急慌慌地往外走，一不小心绊住了地，趔趄几下，赶紧扶着墙，不舍地回头看一眼办公室门，又叹一声，满脸沮丧地回家了！

此时，办公室里，票统计完了。春光、高峰、关仁、程旋、卫花当选为新一届党支部委员。党员们兴奋地鼓起了掌，都扭头寻找着这五个人。五个人站起来，朝大家笑笑！高峰摸摸兜里，往外跑着说：“大家别走，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罢，跑到代销店，买回来几盒烟，给春光、关仁、程旋每人一盒。几个人给大家散了烟。大家笑着，吸着烟。一时间，办公室里烟气缭绕。

会散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新当选的党支部委员们。刘好义把高峰拉到一边，问：“你觉得谁当书记最合适？”高峰笑而不语。刘好义知他的心，笑着说：“我建议让春光当书记！”高峰一惊，问：“为啥？”刘好义说：“咱是拜把子兄弟，我就实话实说！老百姓都认为你有点赖孩子的气象，我认为你不宜当书记！”高峰说：“我掏恁大的劲，使汪宏泰建立汪家王朝的梦想破灭了，你咋会让春光当书记呀？”刘好义说：“你能是白掏劲吗？唵！你们几个人被选上嘞；党员、村民的气顺嘞，成一心一意展经济、过好日子嘞！这也有你一份大功劳呀！”说到这里，稍停，说：“你成听我的话嘞！我不害你！”高峰想想，就同意了！刘好义又分别做了其他人的思想工作。其他人也都同意了！

程春光被大家选为党支部书记。刘好义宣布了选举结果。春光听了，红着脸，连忙说：“不中不中不中……我干不了！”刘好义问：“为啥？”春光说：“我这个人，太正直、善良，不适合当农村的支部书记！再者，咱村那些赖孩子，我收拾不了！”刘好义笑着说：“老百姓要的就是你的正直、善良！是的，单凭你个人是收拾不了那些赖孩子的，但你只要挺起腰杆，依靠党和政府，是能收拾住那些赖孩子，当好支部书记的！”说着，拍一下他的肩膀，说：“干吧！”春光想了想，像是一个战士接到了战斗的命令，郑重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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