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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头注视着她,那双淡漠的眼睛里什么感情也没有。
庙里冲鼻的异香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了。
芙蕖闭上眼睛排出心中杂念,对他说:“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凤髓发作。”
谢慈敞开了领口下,苍白的皮肤沁出了汗,顺着颈侧的线条不断地淌下,经过久不愈合的伤口,混杂了血的色彩,变成了柔和的红。
那样的狼狈之下,谢慈开口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凤髓?”
芙蕖道:“你父亲的人告诉我的。”
谢慈:“他不会无缘无故多这样一句嘴,他们让你去做了什么?”
“他们送我去了南疆。”芙蕖选择在此刻对他将所有过往的实情和盘托出,她说:“我在南疆呆了三年,找到了可以炼制‘凤髓’母蛊的原料,一种生在塔莎湖底的植物,很难找,一年多才只找到那么一株。余下两年的时间,我将它交给当地的巫师,终于得到了母蛊。它理论上可以解你身上毒,但打听不到具体的使用方法,母蛊不能长时间存活,最多只能留一夏,等到它再度繁衍出下一代‘凤髓’,它便要枯萎。那么珍贵的母蛊,当地人说数十年都未必能遇上一株,我们等不到下一个虚无缥缈的数十年了,于是我将它喂进了我的身体里——”
芙蕖颈后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就是因此留下的。
凤髓的母蛊并不喜欢她的身体,拒绝扎根到她的身体中。芙蕖还不能动粗,怕母蛊一怒之下玉石俱焚。芙蕖将它闷在罐子里,熬鹰似的熬它。它断绝了一切食物,唯一可供它汲取营养维持生命的东西,就是芙蕖颈后切开的伤口。
芙蕖维持着伤口不能愈合。
母蛊虚弱极了,爬到她的后颈上反复犹豫。
三天。
数不清剖开过多少次的伤口,终于将母蛊完整地吞了下去。
——从今以后,她将成为他解毒的药引。
她的宿命早在那时,就已经看到尽头了。
芙蕖迎着他逐渐阴下来的目光,任凭那刀子似的眼神往身上戳,唇角勾出了笑容:“所以我惜命,绝不能让价值千金的药引白白浪费……主子,你这辈子注定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
第22章
谢慈盯着她看了很久。
芙蕖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他一声也没吭,缓缓的垂下头,呕出了一口血。
人紧接着就沉下了气息。
芙蕖扔了刀就蹲下身扳他的脸。
她这是活活把人给气晕了?
谢慈的汗一层一层浸透了衣裳,但芙蕖摸他的身体却是冰凉。
她并不知道,谢慈的内脏正如油煎火燎一般难受。
她想到了苏慎浓曾经提过的南华寺往事。
苏慎浓说撞见了他不知缘由的痛苦。
想必正好是他凤髓发作的时候。
芙蕖将揽过他的头,让他在怀里枕得更舒服一些。他利落分明的下颌线和致命的咽喉所在,皆毫无防备地露在她的眼下。
不消片刻,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的血脉也开始了不同寻常的躁动。
芙蕖养了母蛊在自己的身体里,但却不知具体解毒之法。
她垂眸望着谢慈干裂的嘴唇,忍不住用手碰了碰。
当指腹离开那片柔软的时候,谢慈昏蒙中做了个下意识的动作,他将唇抿进了嘴里。
芙蕖脑子里轰的一下,捏紧了他的衣袍。
当一个人窥见自己的未来将以一种什么方式去死。所有的爱恨对她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但偶尔,死水也能溅起涟漪,人一旦活泛起来,也会在绝望中张开手,尝试着抓住点什么。
芙蕖对他肖想多年,有七八成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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