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公主看向顾暃,顾暃噗一声笑出来,“说说。”
“六月末的时候,我跟阿暃溜出来,去迎祥池吃冰碗,就是南药局那家,吃到一半,听到隔壁说话儿说的热闹,我俩就听上了。
说薛尚书的侄子……”
“我知道他,薛绍宁薛五,学问不怎么样,自视可不得了,三哥说他是个自诩的才子。说说!”
潘定邦赶紧表示他认识。
“就是他,他在国子监念书,说他在课堂里,高谈阔论,批葡萄架下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是说什么诗意诗境的。
说是薛五说什么一看就是女人写的,字里行间一股子闺阁味儿,小气得不得了什么的……”
“还说字里行间都是脂粉味儿。”
顾暃忙补弃了句。
“对对!说什么通篇看下来,就是没见识三个字,以及胡说八道四个字,说是正说的高兴,黄祭酒来了……”
“那篇文章是黄祭酒写的?”
田十一从桌子对面,伸长脖子叫道。
“对啊!可他不知道啊,他们当时都不知道。
说是,当时黄祭酒脸色可难看了,说薛五大声喧哗,不把他这个祭酒不放眼里,目无尊长,罚他跪在台阶上,说是还双手往上,举了本书,足足罚了一个多时辰!
说是跪的薛五都爬不起来了。”
宁和公主一边说一边笑。
“还有更好笑的呢!”
顾暃接过话,“他们说,隔了一天么,他们都知道那文章是黄祭酒写的了,说是薛五吓坏了,一大清早,就跑去找黄祭酒陪罪,刚开口说了句:不知道是先生写的……”
顾暃笑的话都说不成句了。
“他还没说完,黄祭酒就指着他骂上了,说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是黄祭酒还说,他身为先生,岂能以学问之论处罚学生,他罚的是薛五大声喧哗,目无尊长,说没想到薛五如此混帐。
薛五又被罚跪了一个多时辰,黄祭酒还让他每天三省,自省完了还要写篇文章,一天三篇文章送到黄祭酒那里,说是让他好好反思过错!”
李桑柔看着笑倒在一起的宁和公主和顾暃,失笑出声,她不是笑薛五,她笑这俩傻妮子,说个笑话儿,就数她俩笑的最厉害。
“刚开始的时候,头一篇是我阿爹写的,没人知道,第二篇,是庞枢密,也没人知道。
偏偏我阿爹写小县吏治,庞枢密写的是兵驿。
那帮人骂的啊,扑天盖地,照我三嫂的话说,刨了他们家祖坟了。
我阿娘还让我把那些小条儿,念给我阿爹听。啧!”
潘定邦撇着嘴啧啧。
“后来么,戴计相他们,写的也都是什么春赋秋赋的,这个那个,总之是国家大事儿。
唉呀,那几天啊,那小条儿,那邮袋,成车成车的啊,还有人写了几万字,反驳戴计相那篇赋税,还说他曾在户部做过,怎么怎么滴。
还有人上书,说妇人干政什么的,总之,那个热闹啊。
没在真是可惜!一连七八十来天,那个热闹啊,皇城里到处吵吵这事儿。
我们部里有个郎官,当着我的面儿,说我阿爹那篇小县吏治通篇胡说八道,无根据,说妇人也敢妄议国政,我跟他说,那篇是我阿爹写的,他不相信,说一看就是妇人无知,说写文章的人,根本没到过小县小乡。
还有人跑到我阿爹面前,说妇人说说诗词雪月也就罢了,现在竟敢妄议时事了,说什么不是详兆,还大放厥词,说阿爹那篇小县吏治,荒唐可笑,痴人梦语。
我没在,我三哥当时正好在,说他瞧我阿爹那眼神,那个人要是我,我阿爹肯定就一脚踹上去了。”
潘定邦一边说一边啧啧。
“这事儿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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