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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砚深或许想不到他会回来质问,惊讶之余,不悦地皱起眉头。
见他不答,许靖枢松开咬紧的牙关:“先前你和许阿姨都说,真相对许蕴喆没有好处,只会让他痛苦。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也可以公布了吧?还有什么理由不能让我知道?”
许砚深沉吟片刻,道:“靖枢,这是他们家的事。”
“呵,既然是他们家的事,你参一脚做什么?”许靖枢冷笑。
面对他不恭的态度,许砚深沉下脸:“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和蕴喆在一起了。放聪明点儿,别跟着蕴喆一起耍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脾气’?”许靖枢眯了眯眼睛,“你还是不肯说,对吧?你利用了我,还说我耍小孩子脾气。事情已成定局没错,既然如此,告诉我又如何呢?你知道吗?正因为你把我们当小孩子看待,所以你的行为才特别可笑!”
许砚深瞪直眼睛,沉声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利用’?”
“不是吗?”许靖枢几乎控制不住面部肌肉的狰狞,“你想一想,说真相会让许蕴喆痛苦,所以瞒着,但他知道以后并不痛苦。即便如此,真相还是不能说,所以到底害怕痛苦的人是谁?是谁不敢面对真相?”
“是他的妈妈!”许砚深大声道,“是他的妈妈不想再提。现在你满意了?靖枢,你看清楚!你和许蕴喆认识多长时间?我是你的爸爸!你说的对,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为你的所爱,像所有有担当的成年人一样。但我提醒你,别忘了我也是成年人,你有你的追求,我也要坚持我想坚持的事。整件事可以说和你毫无关联,你想为谁说话是你的自由,我现在不要求你帮我或者站在我的立场,可是你不能逼我出卖我爱的人!”
许砚深严厉的态度让许靖枢怔住,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爸爸这样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见过。小时候,许靖枢听影视圈的长辈们说,许导演是一个很有魄力和担当的人,可许靖枢看多了他溺爱家人的模样,完全没有见过他们口中的“雷厉风行”。刹那间,许靖枢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非常陌生,他甚至怀疑他是否了解过自己的爸爸。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你不是说,许蕴喆已经知道真相了吗?”许砚深的鼻梁神经质地皱了皱,“你怎么不去问他?怕真相其实已经伤害了他,不愿意他再提吗?那么,你凭什么让我说?你要保护他,我要保护芸婉,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如果想知道就去问他,我们谁也别为难谁。”
就这么被许砚深说中心中所想,许靖枢恼羞成怒,操起水杯重重地往吧台上放。水花四溅,他狠狠地盯着许砚深被水溅湿的脸,快步往外走,摔门离开。
然而,许砚深的话只说中了一半。许靖枢既是不愿意让许蕴喆再提,也是不敢。
许蕴喆说的话像是一道咒符,将他从梦中推醒。去往“江南庭院”的路上,许靖枢屡屡感到身上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他不断地起鸡皮疙瘩。他后悔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天真、那么傻,只要一句“为许蕴喆好”就什么都不再问。
许爷爷的病明明没有那么严重,还没到要收治的地步,可他被收治了。这是不是犯法的?他的脚步顿了顿,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继续往前赶。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许爷爷已经被收治了,许靖枢还没有问他如今的情况如何。哪怕那样做真的违法,他又怎么可能报案呢?疲惫感铺天盖地地压在许靖枢的身上,除了怪自己想得太理所应当外,再无他法。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许蕴喆,甚至可以保护许芸婉,但没有。许蕴喆说的对,他是唯一不知道真相的人,但他又干了些什么呢?
不知道真相,谈何保护?一个局外人,能保护谁?
喉咙被扼住的感觉让许靖枢难以呼吸,他发现此刻自己最大的疑问是: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却以为自己都做了,以为自己把许蕴喆保护得好好的。
“江南庭院”前的红灯笼依然挂着,红通通,像住在里面的人总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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