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繁琐的日常生活中,也别有一番充实的乐趣。
临近八月时,孟氏烧香拜佛愈发勤快,逢春大概能猜到她的心头三愿,姜箩生儿子,牛氏生儿子,姜筑考上举人功名,然而天公不作美,不几日,牛氏生产,产下一女,又过五日,姜箩那边也瓜熟蒂落,还是……个女儿,不提孟氏失望之极,逢春也觉姜箩运气不太好,都第三个了,怎么着也该撞个儿子了吧。
事已至此,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又不能回炉重造,不管是谁,都只能无奈地接受事实,秋闱考三场,分别在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和八月十五,姜筠临出门前,嫤姐儿和晏哥儿异口同声道:“愿爹爹桂榜题名。”姜筠揉揉俩大娃娃,再抱抱尚在襁褓内的小娃娃,然后与姜筑一起离家应考。
孟氏的香倒也没完全白烧,姜筑此回考试,顺利中举,考了第八十九名,孟氏脸上终于有了云开雾散的笑意,姜筠近一年的努力也没白费,在张贴的桂榜上,占了第一百名的榜位,他的吉报传来家里时,姜筠正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小儿子,在园子里闲闲的溜达。
府中的两个考生双双中举,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都欢喜坏了,遂大开一回筵席,邀请诸多亲朋前来一聚,姜筠谨记上回醉酒的教训,要是酒后吐真言,不小心吐露了借尸还魂的秘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遂今日不管怎么被劝酒,姜筠都是点到为止,再不肯多喝了。
到了最后,姜筑喝的几乎是烂醉如泥,叫两个粗壮婆子扶了回去,姜筠是自己踉跄着走回去的,逢春以为他又喝醉了,回到房里后,才明白过来,丫是故意那么走的,在撵两个大娃娃出去玩后,姜筠借着一点点酒兴,调戏自己的漂亮老婆,一不小心,就调戏过火了,此时既非怀孕期、又非月子期、更非行经期,姜筠也不用委屈自己,遂屋门一关,帐子一放,自去逍遥快活。
快活过后,姜筠又将二胖抱进屋里逗着玩,逢春懒懒地靠在软枕上,一脸雨露滋润过的娇嫩芬芳,轲哥儿已经四个月大了,姜筠抱着他玩了一会儿,又让他平躺在床上,小家伙张牙舞爪一番,自己翻了个身,变作王八盖朝上的姿势,又过一会儿,又再翻回四脚朝天的模样。
姜筠拿过一只小拨浪鼓,在轲哥儿眼前咚咚咚地摇着,轲哥儿被吸引住了目光,遂伸出两只小手,去捉父亲摇着的拨浪鼓玩,逗玩了好一会儿,轲哥儿又开始呼呼大睡,姜筠再把小儿子送回婴儿房,然后扯着逢春起床穿衣——根本就没到就寝时间的说。
秋闱的热闹余劲过后,姜筠继续闭关读书,备考明年初春的会试,姜大老爷已给姜筠交了底,明年不管他是是否中榜,都会叫他开始参加工作,姜筠日后的前程,不说锦绣如花平步青云,起码最基本的顺遂保证应是有的,不过为了叫逢春过一把当进士娘子的瘾,也为了姜大老爷和姜夫人能再高兴一些,嗯,姜筠打算再努力拼一把。
秋走冬来,某一日,逢兰递话给逢春,说逢环怕是要不行了,想约她一起过去探望,逢春应了,姜筠去岁中秀才时,逢环就托病未来,今年春节回娘家,逢环亦是有病未归,直至今年轲哥儿的洗三礼、满月酒、以及姜筠和姜筑的琼林宴,她一概都是推病不能来,后来才听逢兰说,逢环染上了重病,似乎是药石无医的那一种。
曾经的豆蔻少女,转眼缠绵病榻,难免让人唏嘘感慨生命的脆弱。
“多谢五姐和八妹费心想着我。”躺在石青色床帐里的逢环,十分的苍白瘦弱,似快要燃尽的蜡烛,只剩一点点微弱的光亮,逢兰握住逢环的手,眼圈微红道,“六姐,你别这么说,你好好将养,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一定能好过来的。”
逢环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极为虚弱的笑意:“不中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熬不了多久了,不过是挨一日算一日。”逢春坐在床边,温声细语道,“六妹妹,你别说丧气话,想想实哥儿和年哥儿,他们还那么小,你一定要挺住,不拘什么人参燕窝,只要能治病,咱们都供的来,但你要把心放宽,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我当年都进鬼门关了,不是也熬过来了么,所以,你别总是胡思乱想。”
逢春的一番宽慰话语,却让逢环倏然滚下泪来,逢兰急得给她拭泪:“六姐,你别哭啊……”
逢环眼泪簌簌不止,气息衰弱的哽咽道:“五姐,对不起,有件事埋在我心里很久了……”
逢春微微奇怪,她和逢环相交不算多深,但也知道逢环生性怯弱,什么事都不敢出头的,她会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正心底纳闷时,只听逢环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年冬天,你跌进家里的冰湖里,不是投湖自尽……是八……八妹妹把你推下去的……她嫉妒你嫁的好,你和她吵了几句嘴……她恼羞成怒,就用力推了你一把……你掉进湖里后,她就赶紧跑了……刚好大嫂院子里的四个粗使婆子路过,才将你救了起来……我都看见了,可我胆子小,我不敢告诉祖母……”
第97章逢春v
“原来是她?”定国公府中,曹氏斜斜地歪靠在炕头,鬓边簪了一支赤金玲珑如意簪,簪头垂落一挂流苏,下头坠着一颗圆润的大南珠,“当年,救你五姐上来的那几个婆子,都说她们还没到湖边时,隐约听到了救命的喊声,这才快行过去。”若是一心跳湖寻死,还何必呼喊什么救命,倘若是演寻死戏想退婚,那也得有观众在一旁捧场才行。
正是寒冬,逢兰手里捧着一个五彩珐琅小手炉,轻声问嫡母:“母亲,这事……还要告诉老夫人么?”
曹氏伸手扶了扶鬓边的金簪,叹道:“说不说,也没什么打紧了。”反正,逢瑶哪怕没有这一条罪名,也混了个人憎狗厌,略顿一顿,曹氏又道,“不过,只怕你三叔到现在还以为,你五姐当年是投湖自尽,也不能叫你五姐一直背着不孝的罪名。”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还是要寻机会说出来的。
逢兰并非愚笨性子,这些年来,五姐一直在向嫡母示好,如今,五姐夫又中了举人,在权爵之家中,已算比较稀罕的上进青年,再加之有嘉宁长公主这座靠山,五姐夫想来能够前程似锦,妻凭夫贵,五姐又格外受宠,这样的大好姻亲,嫡母肯定是愿意卖好的。
“七姐现在怎么样了?”心里思量过罢,逢兰又悄悄打听逢瑶的消息,在清平侯府,若不是韩家二房有喜事摆宴,一般不会邀请她们,没出阁之前,她与逢瑶也多有不睦,也就不会姐妹情深的多有往来。
曹氏回道:“还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隔一阵子回来哭一回,说姑爷总冷着她,日子没法过了,你祖母被哭的也有些烦了,便道,你既觉着日子过不下去了,那索性和韩姑爷和离吧,她又哭着不肯,说她舍不得栋哥儿,还说要是和离了,她还怎么见人,下半辈子怎么活。”
所以,逢瑶现在的处境,基本成了一个死循环,留在婆家,她嫌日子不能过,脱离婆家,她仍觉日子不好过,这个死循环的症结在韩姑爷身上,逢兰摩挲着小暖炉,再道:“不是说七姐现在规矩多了么,怎么韩姐夫还不肯与她和好,总得有个缘故吧……”
曹氏轻哼一声:“你祖母问过她,她抵死不肯说,只说姑爷冷着她,那种私|密事情,你祖母总不好直接去问韩姑爷吧,也就只能这么干僵着了。”
“又快过年了呢。”逢兰微蹙秀眉,“别又闹的和今年一样。”今年正月初二之时,五姐夫和七姐夫挨个离开后,就剩逢瑶在那一直委屈一直哭诉,好好的新年都闹的没一点喜庆味了。
逢兰轻掰手指头,说来,貌似自打逢瑶出嫁后,每一年的初二氛围都怪怪的,头一年,三婶被软禁,逢瑶哭求老夫人放了三婶,第二年,逸哥儿病夭,韩姐夫拒来陶家,逢瑶又哀哀的哭了一回,第三年,韩姐夫来了又走,逢瑶仍然委屈哭诉不止,不知今年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腊月天气,滴水成冰,轲哥儿本就敦实圆胖,又因穿裹的严实温暖,把小家伙拘束的着实活动不便,打个滚都得哼哧哼哧磨蹭半天,嫤姐儿瞧小弟弟一脸‘我好辛苦’的模样,十分乐于助人地推他一把,给他掀翻过来后盖,然后捧着俏丽的脸颊嘻嘻直笑。
逢春正窝在炕上看书,见嫤姐儿逗弟弟玩的开心,也不出声干扰,反正旁边有奶妈和丫鬟盯着,她也可以干点自己想做的事,一忽儿后,帘子一动,瑞云和小雁一人捧了个托盘进来,瑞云端的是两小碗燕窝炖蛋,给嫤姐儿和轲哥儿吃的,另有稍大的一盏冰糖燕窝,是给逢春服食的。
“嫤姐儿,别逗弟弟玩了,来吃东西吧。”逢春放下书,先招呼快五岁的嫤姐儿,至于轲哥儿那里,自有奶妈和丫鬟喂他,嫤姐儿笑盈盈应道,“好。”她本就脱了棉鞋,坐在炕上逗弟弟,遂挪动几下,就围着炕桌里头坐下,动作娴熟地拿起勺子舀着吃。
逢春轻轻笑着叮嘱:“丫头,慢些,别烫着嘴。”嫤姐儿抬起小脸,一幅高高兴兴的模样,“我记着呢,娘也吃嘛,别光看我啊。”小雁在一旁笑道,“嫤姑娘愈发乖巧懂事了。”逢春伸手捏捏嫤姐儿的脸蛋,笑道,“小丫头长大了嘛。”在闺学女先生大半年的教导下,原本活泼淘气的嫤姐儿,也逐渐有了一点点文静的气质。
嫤姐儿又不用考什么举人进士,自打入冬以后,课程就减少了好些,男宝宝晏哥儿就没这么幸运了,每日依旧得按时起床上课,这对于素日既爱贪睡、在冬天又好眠的晏哥儿来讲,无疑是非常痛苦不堪的,于是,晏哥儿每日都绷着严肃的小脸,愈发不爱说话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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