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
云琅慢慢道,“这些话,你们从没同琰王说过?”
“琰王信将军至深。”
景谏漠然道:“说这些给王爷,无非惹得他暴怒叱责……”
“把他们都叫来。”
云琅抬了下手,示意老主簿不必插话,“我在这儿,叫你们痛痛快快地骂。”
景谏蹙紧了眉,牢牢盯着他。
“心中有怨气,判断便会有失分寸。”
云琅道:“如今我们所谋之事,容不得半分差池。你等既然替他甄选分辨,一旦还积着旧怨,难保什么时候不会出错。”
“我等不会意气用事。”
景谏错开视线,“如今——”
“当我是回来替云府翻案的,对我百般提防,千般警惕。”
云琅靠在榻边,看了看手中茶盏,在桌沿磕了磕:“甚至觉得我为了翻案,会牺牲掉你们王爷……”
云琅扬手,将茶盏重重掼在地上:“还说不会意气用事?!”
景谏脸色变了变,一时被他慑住,怔忡抬头。
“时至今日,还满脑子旧日恩怨!”
云琅厉声:“若是来了个当初明哲保身,如今良心发现的,你们当如何?把人轰出去?如今琰王府是个什么情形,心中莫非没有数么!”
“小侯爷。”
老主簿吓得手足无措,伸手去扶他,“您不能动气。王爷也只是叫他们居中传话,到时如何,还是叫王爷亲自决断……”
“居中传话,靠冷嘲热讽来传么?!”
云琅撑坐起身,“一个个在京郊庄子待久了,沙场学的那些东西,都就饭吃了是不是!远交近攻,你们倒好,还未开战,把助力先往外推!”
“你们想没想过,若是我因为这般一通贬损挤兑,记恨了琰王,起身走了,你们当如何?你们再存着怨气,把哪句话传得换了个语气、变了个意思,叫他体会错了,又该当如何?”
云琅眸色凛冽,语意凌厉雪寒:“将来在朝在野无人照应,不要脑袋闯进皇宫里造反么!”
景谏被他劈头训斥,面色隐约涨红,一时竟半句话也说不出。
“我真是疯了,当年把他一个扔在京城。”
云琅手有些不稳,扶在榻沿,咬牙冷声:“这般凶险,身边竟一个长脑子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无怪他被逼成如今这般脾气。”
老主簿不敢再说话,扶着云琅,替他小心顺着胸口。
“你们若能替他好好办事,过来想骂什么,我今日尽数受了。”
云琅胸口起伏,将老主簿隔开:“若是不能,便自回庄子去守着,我自去想办法……”
“小侯爷。”
老主簿眼看他气息不稳,惶恐低声,“您先平平气,他们——”
云琅只觉得胸口血腥气逼得烦闷欲呕,闷咳几声,仓促抬手掩了,呛出一片暗红血色。
老主簿目眦欲裂:“小侯爷!”
“不妨事。”
梁太医推门进来,“叫他侧躺,别呛了血。”
老主簿忙扶着云琅躺下,急道:“您怎么进来了,医馆不用坐诊么?”
“吵成这样,若是坐诊,满京城都知道有人来砸医馆了。”
梁太医坐在榻边,展开一卷银针,“他血气不畅,老夫当初从琰王那里学了一招……”
老主簿满心余悸,苦笑道:“再这么来几次,气血虽畅,我们小侯爷只怕撑不住了。”
“他这些年,胸中积了不知多少这般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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